“可否與我切磋一番?”百裡搖光雙眼凝住裴逍問道。
他在人群中也看了裴逍與嚴铮比試武藝,心中暗暗稱好,但是他想與裴逍切磋的原因,倒不是想較量,而是他方才在台下看到裴逍對陣時所使用的武功招式,覺得有些熟悉。
裴逍雖然拿着長棍,但使的是槍法,且是軍中兵士訓練所用槍法。這讓他又想起了難涼寨大雨裡的那個少年,而且他第一次見裴逍就覺得像那人。百裡搖光想要再确認,所以便提出比試,好趁此機會試探一下。
“沒興趣。”
裴逍繞過百裡搖光便要走,突然一計掌風襲來,裴逍急向前淩空翻了一個跟鬥避開。
她回過身來,百裡搖光第二次攻擊已到,裴逍伸手格擋回擊,兩人便如此交起手來。
原本在圍觀比武的學子就還沒散開,此時見又打了起來,其中一人還是在京中名頭響亮的“百裡少将軍”,更多的學子朝這處圍了過來。
那夏清澤見裴逍竟能在百裡搖光手下過上幾招,才深深意識到他方才提出和裴逍比試武藝是多不明智。
裴逍和百裡搖光兩人直打了十來回合,未有勝負。
夏慕卿見四周圍觀學子越來越多,擔心惹出什麼麻煩,便運輕功施展身形,躍到兩人中間,擡手制止。“停下!停下!你們在這裡切磋,若是被監丞和祭酒以為是在毆鬥,就不好了!”
兩人方才停了手。
“你就是難涼寨裡那人!”百裡搖光指着裴逍大聲道。
裴逍心下一緊,但面上不動聲色,隻淡淡道了聲,“不知道你在說什麼”,便轉身離開。
百裡搖光還要追上去,被夏慕卿攔住,“什麼難涼寨那人?你怎麼沒跟我說過?”
圍觀的學子見熱鬧結束,紛紛散開,裴逍在他們的掩映下已經走遠,百裡搖光有些惱火地敷衍回道,“沒什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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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咚咚”扣門聲響,裴逍起身,打開齋舍門。
祁青陽手中舉着一個濕淋淋還在淌水的東西,出現在門口。裴逍定睛看去,那是一卷紙,幾乎已經全部被打濕了。
“我在湖邊看到了這個課藝本,雖然已經泡得很嚴重了,不過封面上依稀能辨别出你的名字,不曉得怎麼在湖裡飄着,我就撈了出來,帶來問問你。”
裴逍接過那濕漉漉的課藝本,這卷本裡面是她的算學課藝,留在課室裡給那幾個纨绔抄的,他們說抄完了幫她一起交給先生,結果卻到了湖裡。
裴逍冷哼了一聲,“是我的,應是被人故意扔進了湖裡。”
祁青陽也想通了前因後果,面帶愧色道,“你是幫我解圍才招惹上那些人,實在對不住。”
“沒事,我再寫一份。”說着,裴逍接過祁青陽手中的紙卷,就打算合上門。
“對了。”祁青陽又從衣袖裡取出了一個小瓶,遞過來道,“你今日在校場上與他們比試武藝,我看到了。你的手是不是受傷了?這個傷藥,是我找醫舍的蘭惜姑娘要來的,塗在傷處就可以。”
裴逍愣愣看着那藥瓶,半晌沒有動作。
“裴逍?”祁青陽輕聲提醒。
裴逍方才接過,低低道了聲,“多謝。”
“這沒什麼的,你也幫了我許多。不過以後,還是小心些為好。平王世子他們,我們還是盡量避開吧。”
祁青陽離開,裴逍又坐回了桌案前。
她打開藥瓶,一股藥味從那瓶子中散出,裴逍聞了聞,而後将藥膏輕輕塗在了左手掌上與拇指臨近的紅腫處,那是下午與嚴铮對打擋第二波攻擊時,被鞭子抽到的。
藥膏塗在傷口上清清涼涼的,裴逍卻感覺到有一點暖意在心中升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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百裡搖光回到齋舍的時候,裴逍找了個新的卷本,重新寫起了算學課藝。
他見裴逍沒理他,徑直坐在了裴逍的桌案一旁,側頭盯着裴逍。
裴逍擡頭掃了他一眼,見他眼中滿是探究,沒說什麼,低了頭繼續書寫。
“你為何來國子學?”
回答他的隻有裴逍落筆的沙沙聲。
“你想要給難涼寨的人報仇?”
裴逍停了筆。
“來國子學自然是為求學。至于其他的——”裴逍擡頭看向百裡搖光,冷冷道,“我聽不懂。”說完,她又低了頭繼續寫算學課藝。
百裡搖光嚯地一聲站起,嚴肅說道,“你不承認也沒關系,但我告訴你,難涼寨被剿滅,雖然手段是殘忍了些,但山寨中人确也做了錯事,算不得多冤枉。”
裴逍猛地擡起頭,杏眸怒瞪。
百裡搖光的眼中卻閃過一絲悲憫,“所以,你沒什麼可報仇的,不如珍惜這條性命,好好活着。”
裴逍手指緊撚了下筆,強迫自己控制情緒,低了頭,一邊運筆寫,一邊淡淡道,“早就說你認錯人了。”
百裡搖光歎了口氣,在原地盯着裴逍頭頂看了會,見裴逍油鹽不進,取了盥洗用物,出了齋舍。
當晚,裴逍再次從噩夢中驚醒飲酒時,百裡搖光沒有起身,隻冷哼了一聲,嘲諷道,“昨夜是喊父親父親,今夜又是阿澤阿澤,惦念的人倒是不少。”
裴逍沒有理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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次日一早是騎射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