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猛然擡頭,不好!
“備戰,敵情!有敵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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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殿下,送往南面的糧草出問題了。”
甯王府的書房之中,沉水香的煙氣從博山爐中袅袅而起,萦繞于内室,所有黃花梨的家具被窗棂斜照進來的光映出柔潤的光澤,李辭盈坐在書桌後。
方并生越過筆架書卷的遮擋,看見自家殿下懷裡抱着的,是一隻通體白色的貓兒。
曼妙長大了一些,也不再瘦弱怕人,反而很喜歡黏着人親近,此刻正慵懶的躺在李辭盈懷中,享受着主人的撫摸。
“又是短缺了嗎?父皇前幾日才大發雷霆,這節骨眼竟還有人敢貪軍饷嗎?”
李辭盈問。他今日穿着淡青色的外袍,白玉冠束發,看起來像是清貴人家的公子,可清隽的面容上此刻卻蒙着一層淡淡的陰翳。
上次皇帝看似随意一問,實則對甯王府的監視又更加嚴密了,他這幾日已經看見好幾個生面孔了。
方并生手下的那些人也不再能夠光明正大的出去探查,他要找人問個什麼事情也要尋個别的由頭悄悄進行,盡管那人是自己的父親,可是受制于人的感覺并不好。
“回殿下,并非是有人貪污。這一批的軍糧全部都平平安安送到邊境了,沿路的官員全部都戰戰兢兢,生怕瓜田李下惹人誤解從而斷送前程,隻不過...軍糧...發黴了。”
“發黴?西南也是南,為何獨獨送去南方的發黴了?”李辭盈撫摸貓兒的手一頓,他不太能夠理解。
“殿下有所不知,西南地勢高峻些,更加通風涼爽。而南方是低窪地勢,本就終年瘴氣濃霧,加之碰到雨季,這才如此嚴重。此外,糧是從南州運去的,南州今年也是雨季漫長,發黴可能與這些也有緣故。”
“父皇知道了麼?”
“折子一大早送進宮了,皇帝想必已經知曉,但是這是天災,陛下也無人可以怪罪了。”
李辭盈輕哼一聲,不以為然:“就怕不是天災,是有人存心要動搖大梁的江山了。”
“據我所知...大梁國境之内怕是無糧了,北方年前旱災年後雪災,本來就因為缺糧逃出來了不少的難民,江南多的米糧基本都拿來赈濟了,南方戰事,怕是難以為繼。”
西南之亂,皇帝對慕容家将軍的死,是有喜悅的。喜的是,死去一個有滔天功勞的慕容震,帝王枕畔再無令人憂懼猛虎,所以即使钺部的國書如此折辱,皇帝也能忍下。
嫁出一個公主,所帶的陪嫁可比軍費開支小巨額之數。
可是,南方的戰事又該怎麼辦呢。
安州如今已經快要失守,讓南蠻退兵難道還要再賠進去一個公主嗎?這樣隻怕是會讓世家不安,讓人世人質疑君威和國力。
他的父皇應該真的急了吧,不然也不會突然信了得道成仙。
“殿下可要獻策?”
“獻策?呵,本王也無計可施啊。”李辭盈放下貓兒,曼妙伸了個懶腰,一個蓄力跳開了。
父皇這些年愈發的剛愎自用,傲慢自負,全然不似從前那個慈父了。
李辭盈看着曼妙的身影,恍然想起曾幾何時,他還是孩童時的情景。
那時父親還不是皇帝,隻是一個就番的藩王,他将一隻黑色的小貓送到自己懷中,摸着他的腦袋諄諄教誨。那時的父皇很信任自己的家人,鐘愛妻子,待子女慈愛。
不像現在,甯王府中,塞進來除不掉的探子,父皇也幾乎聽不進建議。
李辭盈思及兒時不免傷感,他輕輕搖了搖頭,擡手去攏博山爐飄起的煙。
這些從前多思無益,不如顧好眼前:“對了并生,林誨言呢?”
“殿下,林先生說他探查回來了,要親自給殿下奏報。”方并生從袖子裡掏出一封文書,呈上去:“可實際上,他并未進行任何探查,出去一趟也不過是走個過場。”
“此人恐怕早生異心,殿下不如...”
手中的煙氣攏起不過幾息,便會自行散去,什麼也抓不住,
往事如煙。
“罷了,去找個人繼續看着他吧,若沒有什麼特别的異動,不必來報我。”
林誨言是皇兄的家臣,對他忠心耿耿,人死如燈滅,林誨言也算皇兄摯友。
罷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