藍色的火苗舔着壺底,不一會兒,随着溫度升高,壓力将水慢慢推至上壺。璟昭趕緊打開旁邊貼着咖啡字樣的玻璃罐,崴了兩勺咖啡粉放進去,緊接着拿起攪拌棒,輕輕攪拌起來。
咖啡煮好了,馥郁的香氣彌漫開來,璟昭倒了一杯捧在手裡,遞向李光宗,那小模樣,就像是在獻上一件珍貴的寶物,眼中還有幾分期待。
李光宗看璟昭的眼神有些意外,似乎他沒想到這個曾經的皇族小世子,真的會煮咖啡。
李光宗沒接,隻道:“你喝。”
“嗯?”璟昭愣了一下,有些疑惑,但還是順從地喝了一口,随後又把杯子遞給李光宗,“我沒下毒。”
“喝完。”
“真的沒下毒……”璟昭嘟囔着,一仰脖,将整杯苦咖啡一口氣喝了個幹淨。
他忙又換個杯子,重新給李光宗倒一杯,雙手再次奉上。
李光宗還是沒接,他站起身,朝着床走去,“我晚上不喝咖啡。”
“那你……”璟昭話沒說完,就被李光宗打斷了,“下去守夜。”
不洗腳了?
真好。
璟昭暗松口氣。
剛起身準備往外走,突然想起什麼,“李光宗~外面冷,不守夜。”聲音中帶着一絲央求。
這時,他看到李光宗正要解睡袍帶子,脫口而出,“更衣我熟。”他殷勤地跑過去,一邊幫李光宗解睡袍帶子,一邊讨好地賠着笑,“李大爺,您看我就穿這麼點布,眼瞅着年關了,凍出人命在您府上多不吉利,就讓我留下來吧?”
“留下來侍寝?”“啊!!”睡袍剛好被璟昭脫下,李光宗裡面竟什麼都沒穿!太大了,吓得他花容失色驚叫一聲捂住了嘴巴。
什麼寬闊的肩膀蓬勃的胸肌,精壯的腰肢大長腿啊,他都沒看,那視線一下就落在了不該看的地方,心裡又羞又惱,又忍不住罵他,狗奴才你個變态為什麼不穿小褲!
他臊着一張小紅臉兒就往外跑,動作匆忙狼狽,差點被外廳門檻絆了一跤。
刺骨的寒風呼呼地刮着,刀子一樣抽在璟昭臉上,瞬間就把他抽精神了。
好在他聰明,出來時,拽下了門口衣架上李光宗的貂皮大衣。
他趕忙将大衣穿上,衣裡還殘留着李光宗的餘溫,那溫度暖着他的身子,他心裡也稍稍暖和了些。
天氣雖冷,但李光宗的貂皮大衣又長又厚,他穿着一直覆蓋到腳脖,除了腳有點冷,其餘倒還好。
他裹緊大衣,緩緩蹲下,靠坐在牆根蜷了起來,把腳也縮到了大衣裡。真是可憐,像個淪落街頭的小乞丐。
他仰頭,望着空中的圓月,思緒開始飄飛。不過離家半個時辰,他就想家了。如今的家雖已落魄,但那裡有疼愛他的額娘和姐姐,家裡好被子被搶走了,大姐當了首飾,買了棉花和布,帶着婢女一針一線地給他做了厚厚的新被褥,鑽進被窩裡,暖融融的,滿是家的味道。
想着想着,打了個哈欠。他下意識将腦袋縮進毛茸茸的領子裡閉上了眼。想睡卻怎麼也睡不着,眼皮子乏,大腦卻很活躍,他就眯着強迫自己入睡。
胡思亂想着一直沒睡着,不知過去多久,他驟然昂頭,大口大口喘上了粗氣。一道火辣辣的熱流不知何時鑽進了他後頸,從那處往他的四肢百骸而去,最終将他的身體徹底點燃。
明明是寒冷徹骨的冬夜,他卻感到了一股難以忍受的燥熱。那是一種灼透骨髓的熱意,越來越強烈,像要把他焚燒殆盡。高懸空中的月亮對于現在的他來說,好似夏日當空的烈陽,無情地炙烤着他。不多時,他就汗流浃背了。
額頭上擠滿了密密的汗珠,擠不下了,接連不斷地滾落,滴在了大衣上。
後頸的燒痛感愈發劇烈,裡面就像有什麼東西在蠕動,吸食着他的精血,逐漸膨脹生長。同時,一股濃烈的異香從他的皮膚中溢了出來,彌漫在空氣中。
以前,下人們總說他身上帶着股好聞的香味兒,可他自己從未聞到過。如今,這股味道清晰可辨,清涼中帶着一絲辛氣,像是薄荷,卻又不是,比薄荷複雜,更誘人。他一時也說不上來這是什麼味道。
手下意識摸去後頸,指尖剛觸到皮膚,他就“嘶”一聲縮回了手,又疼又燙。他不明白後脖頸為什麼會突然起火包,也沒心思去想了,太熱了,他本能地解開大衣前扣,讓冷風給自己降降溫。
再次擡頭看月亮,他卻感覺那月光亮得有些詭異,一種莫名的恐懼籠罩了他。
他抱緊雙腿,拼命地往牆後縮,仿佛他要躲進牆裡,可他躲不進去,那股燥熱不但沒被冷風吹散,反而越來越烈。冷風朝他吹來,不是冷的,而是熱的,熱的燙人。
燙得他意識飄忽,身體像是被無數根小火針刺着,皮膚變得異常敏感,衣物的輕輕摩擦,都讓他忍不住戰栗。
一種難以言喻的情緒和一種令他羞恥的身體反應侵襲了他。此刻的他,眼前全是李光宗給自己洗腳的畫面,那柔軟的舌頭,溫熱的手掌,還有那雙深邃的眼睛。
那些畫面像是烙在了他腦袋裡,揮之不去。他就像那渴望雨露的幹裂溝壑,更像離了水的魚兒,靠在牆根痛苦地喘息着。
忽然,他聞到大衣上殘留的李光宗氣息,那是種冷冽的雄性味道,像是硝石,帶着股淡淡的煙草香。這味道意外讓他覺得極度舒服,此刻的他,就如煙館裡的瘾君子聞到了夢寐以求的煙味兒,失去了理智,如狼似虎地扯住大衣領子,将臉埋進去,拼命吸着上面的味道。
吸着吸着他失控了……
那一刻,羞恥,委屈,無助,各種負面情緒接踵而來,淚水盈滿了他的眼眶。他不得不承認,自己是個斷袖,他喜歡男人,想要男人,想要男人的撫觸…
他不知自己為什麼突然會有這樣強烈的渴望,他隻知道,自己不能死,不能被這如焚的熱浪活活燒死。
大衣上的味道被吸得漸漸淡去,他急躁躁脫掉,扶着牆,費好大勁站了起來。腳步虛浮,像喝醉了一般,跌跌撞撞朝房門走去。
兩手齊用力推開門,拐進卧室,屋内拉着窗簾黑漆漆的,他憑着模糊的記憶,摸索着,好不容易夠到了床沿,就像上自家床似的,很自然地爬了上去。
床上的李光宗被他這動靜吵醒,伸手打開了床頭壁燈。
昏黃的燈光下,璟昭餓急的小獸一樣正伏在他身上,雙目赤紅,小臉兒朦胧欲迷汗涔涔的,額前碎發都濕成了绺,說話也是籲籲作喘,“李光宗…李光宗你摸摸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