晨星繼續發威,說:“你少威脅人了,莉莉本來跟我那麼要好,都是因為你的緣故才會向現在這樣這麼讨厭我,你用那套說辭不隻騙了我一個吧?”
“你覺得我們在騙你?”
“那不然呢?世界上怎麼可能會有你那麼蠢的人嘛,我也沒有那麼傻,肯定是你撒謊了,或者隐瞞了什麼。要不然的話你怎麼可能還活着?”
“好,很好!我蠢?我蠢?好……”
莉莉都意識到裡德氣得有些迷糊了,叫裡德的名字。
可是裡德充耳不聞,他一把抓住晨星的手,他說:“跟我過來!”
“憑什麼?我為什麼要聽你的?!”晨星用力甩開裡德的手。
但是裡德卻不松手,晨星鬥不過裡德的蠻力,大叫着松手,卻被裡德反手擰住,以一個押解人質的姿勢抓住晨星,張開翅膀,将他帶離這片土地。
突然的起飛帶來的失重感讓晨星很不好受,他感覺有點想吐,又害怕掉下去,隻好整個人都緊緊拽住裡德,他開始大哭:“不要了,放我下去好不好?我知道錯了。”
可是無論晨星如何求饒,裡德也一直不搭理他,他額頭的青筋一跳一跳的。
晨星不知道這趟不知終點的旅程什麼時候才是盡頭,但是他又莫名的非常害怕終點的來臨,他不知道這個陰晴不定的天使會怎樣對待自己。
令人意外的,目的地竟然是個還挺平和的地方。
那是一個……學校?
天使押解着魅魔在學校裡的一棟建築停下,天使按着魅魔的腦袋,逼着他直視面前的一切,明明是天使,生氣時的聲音卻那麼懾人,裡德說:“看看這裡,别跟我說你不記得,在這裡,你分到了和我一樣的觀察作業,在這裡,你第一次見我,一見了我就往門後躲,還記得你當時怎麼說的嗎?你說初次見面,我們分到了同樣的作業,希望可以一起将作業完成。”
不知道是不是天使的描述太有畫面感,晨星的腦子裡竟然真的浮現出了那樣的畫面,局促的魅魔小心翼翼地同天使搭話的場面,魅魔打完招呼,在發現天使其實還挺好說話的之後,又說:“可以的話,你可以教教我這個日記怎麼寫嗎?我以前的分數都很低,你就不一樣了,你可是年級第一。”
可是那個天使又非常嚴格,斜眼看了他一眼後說:“自己的作業做,但是先說好,你的作業在上交前我是要先檢查的,要是寫得不好侮辱了我們天使的名聲,我可是要追責的。”
不同的畫面在腦海中交織,這給了晨星很大的沖擊,讓他覺得腦袋很痛。
天使又拽着魅魔的頭發進了一棟建築裡,這好像是學生的宿舍,嶄新的宿舍和以前完全不一樣了,咦,他為什麼要說以前呢?
天使說:“看看這裡,還記得這裡嗎?不記得也沒關系,我會讓你記起來的,你問我天使是不是真的不會ZW,不會ZA,并且死活也不相信,為了戲弄我,你故意……故意親我,後來,還故意勾引我,你那時候是怎麼想的呢?是不是覺得我這個天使很蠢很好騙?”
不知道是不是因為後腦勺的頭發被拽住的原因,晨星覺得頭很痛,腦袋很痛,痛得他甚至流下淚來,他說:“不是,不是你說的這樣,我不知道你在說什麼……”
“不知道我在說什麼?好!”天使又帶着魅魔淩空而起,兩人飛行了一段距離後,在紅燈區的一處停下。
“這裡,你總記得了吧?雖然裡面變了樣,但是外觀總歸沒變,這是你之前工作的地方,你在這裡,在這裡和無數個豬頭客人接吻。”
晨星渾身顫抖着,閉上眼,眼淚便順着臉頰滑落。
裡德又拽着他望向另一個方向,說:“别閉眼呐,看看那裡,還記得嗎?那是你之前的家,就是在那裡,你第一次和我做,要我說細節嗎?啊,對了,我記得成交價是一個銀币吧?你還真是有夠廉價的!”
是一個金币……
“夠了!”晨星不知道是哪裡來的勇氣,突然一把推開了裡德。
“怎麼?生氣了?不高興了?你有什麼資格不高興呢?你傍上我這,不愁吃不愁喝的,就隻是陪睡而已,就這隻是做這一件事而已,你都不老實,還要出去勾三搭四,背着我和别人眉來眼去,前腳剛被我甩了後腳就和阿爾法搞上了,可惜啊,那個沒用的小子什麼都比不上我,被我撕掉翅膀成了一個殘廢!”
晨星堵住耳朵,隻覺得腦袋好亂,快要炸開了,别再說了,别再說了,頭好痛,好痛……
“夠了裡德!”這句話卻不是由晨星叫出來的,而是由莉莉說出來的,莉莉的雙眼顫抖着,
“别再說胡話了!看看你自己現在的樣子吧!”
莉莉的身後,站着面色不忿的阿爾法,從裡德帶着晨星離開起,莉莉和阿爾法怕出事,就一直跟在後頭。
裡德發出一聲冷哼:“我憑什麼不可以再說呢?你們告訴他,我說的有半句是假的嗎?還沒有記起來嗎?需要我幫你想起來更多嗎?你被精靈們揍了後是怎麼騙我的?你說你被人□□了,騙我去給你報仇,我做了,然後呢,與你一起流亡到邊緣森林,誰知道你到了那裡還不老實,與漣漪合謀害死了我,要我帶你去森林看看,看看我死去的地方,看看我是怎麼死無全屍的樣子嗎?我問問你,你到底想要什麼?财富名聲地位,我給了你那麼多,你為什麼還是不知足,回答我!”
晨星痛苦地跪到地上,他已經不能再說一句話,隻能流着淚默默承受着來自裡德的怒火。
裡德俯下身,再度拽住他的頭發,金色的眸子看起來竟然那樣懾人,他說:“看着我,你現在還認為,我們在撒謊嗎?”
晨星流着淚,搖着頭,淚水甩到手上,滾燙炙熱。
“我……我錯了……”對不起,誠心的。
“對不起有用嗎?對不起就可以換回你對我的傷害,換回一條命嗎?”
淚水将他的視線都變得模糊,晨星擦了擦眼淚,他說:“可是,可是,你不是也活下來了嗎?而且看起來之前的事也沒有影響到你什麼,你還是有你光輝的未來。”
“活下來?我可沒有活下來,我已經實實在在的死過一次了。”
“那你怎麼?”
“是我的母親,她日日夜夜向神禱告,終于神回應了她的祈求讓她受孕,她又将我生下來一次,我才擁有這第二次的生命,也因為我是一條全新的生命,法律無法再制裁從前的我,我才能保持着記憶重新再幹淨地活一次。”
“那可以說重生的你也沒有損失什麼,反倒是我,而我,我一個人在邊緣森林生活那麼多年,受了多少苦,從頭到尾也沒有一個人願意去救我,若說虧欠,我受的這些年的苦也該将欠你的還完了吧?”
“沒有損失什麼?你這話倒說得輕飄飄,你知道這代價是什麼?我母親原本是那樣能幹又美麗的天使,可是現在,她變得那樣蒼老,不得不放棄了她熱愛的事業,再也不是大法官,可是她不後悔,為了救我,她不後悔,可是你呢,我為之付出生命的你呢,你是怎麼說的呢?我又沒有損失什麼,是嗎?像你這樣的孤家寡人怎麼可能會懂得珍愛的人因為你而犧牲的痛苦?”
正因為是曾經珍愛之人,所以才可以刀刀都往愛人心上捅。
晨星的眼中浮起淚花,他說:“是我自己想要變成孤家寡人的嗎?我難道不想有愛人,有親人,愛他們所愛,痛他們之痛嗎?我在邊緣森林也受了很多苦啊,也沒有一個人來救我!”
裡德的面色有一刻的僵硬,随後,他說:“我們沒有一個人去救你,那是因為大家一直覺得我都死了,你也應該必死無疑,所以才沒有人去找你,沒有想到你竟然從那裡逃出來了,如果知道你會過着那樣的日子,我想每個天使都會願意去救你,但不是因為你有多值得,隻是因為如現在一樣,我們在同情你,僅此而已。”
裡德的話讓晨星啞口無言,他跪在地上,擡頭望着站得筆直的裡德,好像一直都是這樣,無論何時,裡德都是幹淨明亮,聖潔高貴,而他則是一直跪在泥土裡,髒兮兮,烏糟糟,永遠都仰望着那個可望不可即的存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