很快,這幅新換的畫,就引來了一些人。
他們站在展示櫃前,議論紛紛。
和旁邊的畫相比,它實在是太簡陋,太潦草了,幾乎格格不入。
“這幅畫……”有個青年沉吟着說道,“怎麼感覺很普通?”
“我也覺得,”另一個青年說道,旋即推翻這個想法,“不不,能登上‘消逝之春’畫展,這幅畫一定有它的獨到之處,隻是我們沒有發現。”
薛嘉和梵澈躲在旁邊,偷偷看着,聞言,她頗為無語,小聲道:“你們想多了……”
話還沒說完,旁邊突然傳來一聲響亮的‘說的對’,她驚訝地轉過頭,看到一個戴單邊眼鏡的中年收藏家,衣着得體,手裡拿着一杯香槟。
“這,并不是一副簡單的畫,”收藏家輕輕搖晃手中的高腳步,“諸位請看,這撕裂的筆觸!分明是凱莎的褶皺理論在視覺領域的解域化實踐,那些暴烈的線條在拒絕被凝視的規訓。”
薛嘉戳了戳旁邊的梵澈:“他在說什麼?”
梵澈也一臉困惑:“不知道,聽不懂……”
圍着展示櫃的那幾人面面相觑,顯然也沒有聽懂。
忽然,有個穿着皮草的貴婦高聲附和。
“是的,您說的對,這讓我想起《情人》裡破碎的鏡子——哦不,更接近特羅姆詩中‘鮮血在黑暗中殖民’的意象。”
收藏家緩緩點頭:“依鄙人之見,這幅畫,應該是在場所有畫作中,最昂貴的一副!”
此話一出,展廳内頓時沸騰了,許多人湧到這幅畫前,争先恐後地欣賞,竊竊私語着贊歎着,某位新貴甚至當場招來管理人員,要求抵押遊艇收購此作。
管理人員不着痕迹地瞥了梵澈一眼,見他搖頭,于是說道:“很抱歉,這是非賣品。”
之前那位收藏家說道:“看來,這應該是某位匿名大師的的挑釁,哈,有價無市。”
“這才是真正的‘消逝之春’!”
“不對,這分明隻是個拙劣的畫作,不論是色彩還是線條,都隻是新手的水準!”
忽然,一聲響亮的反駁響徹展廳。
老紳士用力跺了跺文明杖,顫顫巍巍地走到人群中央,正是剛才和薛嘉說話的那一位。
收藏家嗤笑着道:“大爺,看不懂就别裝,這分明是一副劃時代的驚世之作!”
“你才是真正的不懂裝懂!”老紳士争辯道,“我敢說,畫這幅畫的人年齡不超過20歲,并且精神狀态極差!”
梵澈心虛道:”說對了。”
薛嘉道:“看來,這位前輩是真的熱愛藝術……”
“呵呵,大爺,你知道我是誰嗎?我家堆滿了各種收藏品,我鑒賞過的畫,沒有一千也有上百了,質問我,你夠格嗎?”
老紳士漲得臉色通紅,卻不知道該怎麼反駁,圍觀人群見狀,都選擇了偏向收藏家,紛紛指責老紳士。
“老爺子,您買不起也不能搗亂啊。”
“是啊是啊,如此震撼人心的畫作,怎麼到你嘴裡就一文不值。”
老紳士被千夫所指,神情有些凄楚,最終,歎了一口氣,拄着文明杖,搖搖晃晃想離開。
薛嘉又戳了戳梵澈:“……要不要幫幫他?”
“當然是要的,”梵澈說道,忽然走到人群中央,高聲道,“請等一下。”
老紳士驚喜地回過頭,見是他,說道:“你是剛才那個年輕人,你覺得,我說的對還是他說的對?”
梵澈沒有回答,揚起下巴對收藏家說道:“聽說你想買那副畫?”
“正是,”收藏家點點頭,意有所指地道,“我閱寶無數,眼光從未出過錯,肯定比這大爺有經驗。”
“哦……我也覺得你很有眼光,”梵澈笑道,“所以,我決定把這幅畫賣給你。”
收藏家一怔:“閣下是……”
梵澈笑意更深:“我是畫展的負責人,我叫什麼名字不重要,重要的是,我決定把這幅畫賣給你。”
“呵呵,看來閣下與我志趣相投,那就多謝了。”
“一口價,這個數字。”
梵澈比了個‘五’的手勢。
收藏家道:“五十萬?我一會兒就讓管家——”
梵澈搖頭,打斷他的話:“剛才有個先生想抵押遊艇收購這幅畫,都被我拒絕了,怎麼可能這麼點?”
收藏家道:“五百萬?好吧,咬咬牙也能接受……”
“你剛才也說了,這是幅劃時代的作品,有價無市,所以啊,不止五百萬……”梵澈慢悠悠地說道,“五千萬。”
“五、五千萬?這也太!”
“怎麼?你是出不起嗎,還是覺得,這畫不值這個價格?”
“當然沒有……這畫……這畫值得……”收藏家咬牙道,“但我手頭沒有這麼多錢,不妨等下次——”
“沒關系,可以先簽支票,或者抵押什麼東西,”梵澈用眼神示意工作人員,“把這位先生請到貴賓室,和他好好談談,這可是樁大生意,稍後,我們會通知大家結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