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天,兩人正在打獵。
梵澈忽然接了個電話,應了幾聲,神情變得凝重,一臉歉意,對薛嘉道:“抱歉,小嘉……公司出了點事,我要去處理。”
薛嘉指了指自己的脖子:“這種事?”
梵澈點頭:“嗯,很快的,今天就能處理完。”
“那你快點回來,”薛嘉說道,“我等你。”
梵澈走後,薛嘉一個人繼續打獵,旁邊跟着一個傭人,亦步亦趨。
她每打中一個獵物,那人就跑過去,把動物屍身裝進網兜裡,一邊忙碌,一邊伸出大拇指誇她。
“薛小姐真是彈無虛發,堪稱新生代獵神!”
聽得薛嘉都不好意思了,心想下次一定要一槍命中心髒,不辜負那人的極盡贊美之詞。
忽然,視鏡裡出現一抹純白。
“好漂亮的白鹿……”
薛嘉睜大眼睛,一臉驚豔。
兩百米外,一隻比雪還白的鹿正在啃食石縫裡的地衣。
她的手指放在扳機上,視鏡裡,十字準星随着鹿起伏的脊背搖晃。
正要扣動扳機,林間突然炸開枝桠斷裂的脆響。
體型更大,皮毛更白的鹿撞開灌木沖來,它用身軀擋住那隻鹿,轉頭望向槍管的方向,做出攻擊态。
那瞬間,薛嘉的腦海裡閃過十幾年前的畫面。
“野孩子。”
“你不配跟我們一起玩。”
三四個小男孩圍着她轉圈,最胖的那個舉着她的蝴蝶結發卡喊:“我都聽我媽說了,你不是薛家的孩子,你是他們從孤兒院裡帶回來的,你親生父母是菜市場門口賣菜的,哈哈哈哈哈!”
那幾個小男孩笑作一團。
幼年薛嘉眼淚汪汪地道:“我不是,我就是薛家的,我是他們的孩子。”
“你還狡辯?像你這樣的下等人沒有資格站在這兒,你污染了我周圍的空氣,”小胖子惡狠狠推了她一把,“快滾開。”
薛嘉跌坐在地上,抹着眼睛小聲啜泣。
就在這時。
“吵死了!”
一個身影從小胖子身後飛來,把他踹倒在地,一把搶過他手裡的蝴蝶結發卡,扔到薛嘉腳底下。
“你算什麼東西,也配說薛家的事,”她惡聲惡氣地道,“快滾開,不然我把你們一個個揍翻,讓你們哭着找媽媽!”
“啊!是薛家小霸王薛睿!”
“快跑啊!”
那幾個小男孩一溜煙地跑了,隻剩下摔在地上的小胖子,他害怕地看着薛睿,見她似乎要走過來,“嗷”地蹦起來,撞翻了垃圾桶,拔腿就跑。
垃圾桶裡的垃圾倒了一地,薛嘉蹲着撿作業本,水彩筆畫的全家福被踩了個鞋印,眼淚落在紙上,暈染開深深的痕迹。
薛睿沖着小男孩的背影大喊:“再讓我聽見狗叫,我就把你們揍得一個月下不了床!”
等人都跑光了,薛嘉抹着淚拽住薛睿的袖口:“你……你幹嘛幫我?”
薛睿甩開手,高傲地昂起頭:“誰幫你了?他們吵到我背古詩了。”
夕陽把兩人的影子拉得很長,薛嘉頭上的蝴蝶結已經髒兮兮的了,她還珍重地戴在頭上。
回憶忽然破碎,化為薛睿紅彤彤的眼眶。
“你明明知道我喜歡他!”薛睿一拳砸在梳妝台的桌面上,憤怒地道,“你為什麼要接受他的示好!”
“那個人的家世配不上你,但還算有點價值,所以,我必須吊着他,這是媽的命令。”
“别人我都不在意……可是,他不可以!”薛睿緊緊攥着拳頭,指節發白,“喜歡你的男生夠多的了,放過他,找别人吧。”
“對不起,我不能忤逆媽。”
“你騙人!”薛睿的聲音驟然變得尖厲,“你就是見我喜歡他,才故意接近他的,從小到大,都是這樣,隻要是我在意的,都會被你搶走!”
薛嘉深吸了一口氣,本想好好解釋,話一出口卻變成了嘲諷:“他問我要不要去看畫展的時候,可沒提過你。”
“我受夠了!我讨厭你!我恨你!你不是我的妹妹,我才沒有你這樣的妹妹!”
“随你便,”薛嘉平靜地說道,“少看點狗血小說,它們可教不了你如何處理公司事務,隻會教你為了個男人要死要活。”
回憶戛然而止,薛嘉眼角的淚滴緩緩墜落,她搖了搖頭,擦掉眼淚,轉而專心投入狩獵中。
“呼吸控制……”
她默念着梵澈教過的狙擊口訣,眼眸卻震顫着。
瞄準鏡裡的世界開始搖晃,後面的鹿濕潤的鼻尖正蹭着前面的鹿的脊背——就像薛睿一臉傲嬌,丢給她一個全新的手機“用壞的東西,賞你了,别告訴媽咪”
前面的鹿突然仰頭,發出凄厲的哀鳴聲。
薛嘉瞳孔驟縮,調轉槍口,子彈擦着兩隻白鹿,射入身後的樹林,驚起大片飛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