像這種平靜眼神出現在荊玉眼裡,實在不太常見,莫名讓許知想到曾經。荊玉罵他有毛病,賤人,當時荊玉的眼神,好像也是像現在這樣平靜。
“…你有新衣服穿,我怎麼沒有?”
知道以衣服撒潑大概率會讓大人覺得煩躁,覺得自己不懂事,可思來想去很久,荊玉也沒想出法子。
正所謂,一鼓作氣,一而竭,再而衰。
氣憋久了再撒潑,也會弱上幾分。
許知聽到荊玉頗為悶悶不樂道,
“而且你帶回來的蛋糕也幹,刮拉我嗓子,許知你肯定是故意的。”
荊玉雖是個瘸子,但在許知面前卻一直都趾高氣昂的,少見這樣弱氣的時候,因此許知也見好就收,免得到時候荊玉自個越想越氣,又要鬧騰。
“我不是故意的,荊玉。衣服是我之前幫學姐抄作業,學姐送的。蛋糕下次我嘗嘗,如果不刮拉嗓子再給你好不好?”
許知低聲說,“我以為你愛吃,所以都給你了。”
你看,許知就是賤吧!
得了解釋,荊玉神清氣爽,三下兩下打發了許知。他也不在意下次為什麼自己又沒吃上蛋糕,得讓許知帶給自己。
荊玉太蠢笨,勉強理解大概意思已是難得,他實在無法領悟,也無法學會像許知這樣習慣把嘲諷譏笑藏在暗處,不為人知的說話方式。
而被打發,站在門外的許知呢,他快要被荊玉毫無長進的蠢笑死了。
孤兒院的寝室一直是6人間,上下鋪,荊玉在上鋪,許知也是上鋪,兩個人的床鋪相連。
當時因為自己搗亂,荊玉沒被那戶人家收養。當晚,荊玉為了惡心他,故意把腳放到他的枕頭上,當着其他室友的面,說自己隻有這樣睡才睡着,讓許知帶着枕頭睡床那頭。
這話乍一聽,除了嬌縱些,也沒什麼錯,而且許知在同齡人眼裡一直是溫和的存在,因此便也沒反駁。直到許知睡覺時,發現自己床頭的那塊欄杆,搖搖欲墜,萬一晚上睡相不好,說不定就會從那裡滑下,在睡夢中摔個半死。
偏偏這欄杆,前端日子許知還晾過好些衣服,當時還好好的,結果今晚就壞了,哪裡有這樣巧的事。
隻能是荊玉偷偷摸摸幹的。
許知一時間又氣又笑。
荊玉幹的事,又蠢又毒。如果是自己不想讓一個人好過,絕不會幹荊玉這種容易暴露自己的事。
幹壞事都幹不好,真是蠢到家了。
知道欄杆壞了,許知也不睡那頭了。存着故意惡心荊玉的想法,許知裝作自己夢遊,時不時的撓他腳底闆。
荊玉當時似乎懶得起,直接用腿狠狠蹬了他一腳。
許知的本性壓根不是什麼好人,他直接把荊玉的腿順勢一拽,想叫他的腿卡在欄杆的縫隙裡,拔也拔不出。
但偏偏荊玉的腿細長,卡不住,眼看就要縮回去,許知覺得不能這樣便宜他,于是直接抱住他那條不瘸的腿不放開。
荊玉瘸腿,唯一的好腿想踹人家,還被對方抱住了。
一時間又氣又怒,偏偏對方似乎是夢遊狀态,總不好大吵大鬧,給宿管生活老師聽到了,第二天自己準要被罰。再說了,孤兒院沒什麼好玩的事,要是被其他室友知道了,說不準會在背後議論紛紛,嘲笑自己!
荊玉越想越氣,氣得渾身發抖,直把裝睡的許知逗得忍俊不禁,憋笑憋得辛苦。
哈哈哈哈,荊玉實在太好玩了!
這樣一想,許知便越發抱緊荊玉的腿,想看看他到底要怎麼辦。
荊玉極愛幹淨,因此許知倒也沒有什麼多少反感,更何況荊玉天生皮膚細膩,體溫微低,抱起來還挺舒服的。
這樣一想,許知徹底沒了心裡負擔,打定主意要荊玉好看。
畢竟真說起來,許知之所以不讓荊玉被那戶人家收養,純屬是無意間聽到那戶人家的女主人打電話時模模糊糊說的,“抱一個孩子,看看能不能懷。”
當時許知就知道了,他們不是真心想收養一個孩子。隻是想借此引一個孩子來,等他們的孩子出生,那身為養子的必然不會好過——
他要麼被送回孤兒院,要麼被養父母忽略,一碗水端不平。總之那戶人家不是什麼好人家,偏偏荊玉看不出來,上趕着去。
…真蠢。
蠢到連那些惡毒的想法,在許知眼裡都隻是在為他的愚蠢平添笑料。
現在也同樣。
無論荊玉怎麼做,在許知看來都是很好玩的。他喜歡逗荊玉,這種興趣會持續多久,許知也不知道。
隻是他現在很确定,他喜歡和荊玉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