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樣她就可以活下去了。
幾句話間,真理奈明白了他的意思。
……但是那樣的話,甚爾先生的處境不就很危險了嗎?
她不太贊同地抓了抓手下的衣服,令其形成雜亂的褶皺。
在這個過程中,她感受到禅院甚爾的另一隻手臂時不時伸展、擺動,又聽見或清脆或低沉的錚鳴。但兩人的位置自始至終未曾有過變化,簡直就像是兩棵紮根于此的樹。
“你這個混賬……竟然敢和直哉少爺作對?”
禅院信郎簡直不可置信。
作為曾經借給真理奈匕首過的人,他比任何人都要清楚真理奈的魅力。
但他怎麼也沒想到,最先違抗命令的,不是某些令他頭痛的隊員,而是這個人。
不過是八竿子打不着的關系,像美人與野獸般毫不登對。就算護住了她,也未必能得到她的感激——至少,他是這樣認為的。
禅院甚爾隻冷笑一聲,不做應答。
他想過了,既然真理奈不願意和他一起離開這個地方,那他也不走了。
大不了,他今天就替她死在這裡。
反正,真理奈絕對不能死。
“真是瘋了。簡直就是瘋狗。”
——這是禅院信郎最後的話。
禅院甚爾像對待垃圾一樣踹開他,遊刃有餘的挑開刺來的每一個攻擊,連一旁錯愕、張大嘴巴的禅院直哉都懶得去看。
失去了領隊,驅俱留隊毫無紀律和信心可言。但禅院家的殘酷規矩仍然像一道大門,伫立在所有人心頭,逼迫的他們不得不一次次上前。
兩批人僵持了好一會兒,禅院直哉終于厭煩了這種無效的拉鋸戰。他憤恨的跺了跺腳:“一群廢物,還想要打敗甚爾君嗎?還不快去找‘炳’中的大人!”
隻有那群人才能給他帶來安全感——畢竟,那可是身為禅院家“殺手锏”一般的存在。
禅院甚爾又一次擊退攻擊後,掃過去一眼。
“太聒噪了。”
他“啧”了一聲。
而聽到這句話的禅院直哉,在兩秒鐘之内,将自己憋成了一個大紅臉。
平時的禅院甚爾總是散漫随便的,讓人懷疑誰路過踩上幾腳他都懶得計較。
但禅院直哉和那些人不一樣,他擁有更為敏銳的直覺——第一眼,他就發現這個男人不一般。
所以他總是會下意識收斂,而男人回饋的眼神也總是淡漠的。
所以今天,其實是禅院甚爾第一次,這麼肆無忌憚的對他失禮。
這一刻,禅院直哉才終于有了“今天過後,所有的一切都會變得不同”的實感。
聽到動靜的真理奈當即踮起腳尖,用唇瓣追尋禅院甚爾的耳垂。
“甚爾先生……”
“請挾持他。”
禅院甚爾下意識想要将人塞回去,但聽見這句話後愣神一秒。
有人趁着這個間隙,揮着刀劍攻過來。
真理奈原本還依偎在禅院甚爾的懷裡,兩隻手下意識抓着他胸口的衣服。但當她的餘光瞥到閃爍的銀茫,便輕輕擡起一隻手。
她隻在嘈雜裡吐出兩個字——
“庇護。”
[你使用了技能·博愛亘存,效果已自動生效。]
“锵——”
伴随着堪稱磨耳朵的哀嚎聲,武器的尖端停在兩人的肌膚表層幾厘米處。
握着刀柄的那人不可置信地用力怼過來,但刀鋒沒有任何前進的痕迹。
視野中,深谙冗沉的微光覆蓋在兩人周邊,宛若幽火。而任何攻擊,都無法穿透那一點咫尺。
所有人都難免驚愕。
尤其是禅院直哉。
無數身影背後,那張面龐上的震撼實在是太過于明顯。
他的雙眼不自覺放大,亮起眸光,又在接觸到真理奈冷淡的表情後,抿起唇。
她有咒術?
還是一個……看起來那麼像無下限的形式?
她原本能夠擁有更好的人生。
為什麼要隐瞞所有人?
不,不對。
那個人會知道。
禅院直哉這麼想着。
可當他情不自禁望過去,卻清晰的捕捉到,對方眼中閃過的一絲訝異。以及和他近乎相同的……落寞?
不,或許是更為複雜的東西。
難以言喻的情緒裹挾着他,但是他說不出話來。
因為就在轉瞬,禅院甚爾攜着真理奈掠來。在衆人“你想做什麼!别動少主!”之類的驚呼、警告下,擊上他的後頸。
禅院甚爾将禅院直哉抗在肩上,然後用眼神詢問真理奈,接下來想做什麼。
真理奈掃了眼走廊。
鮮血四濺,更有不少隊員倒在血泊中,沒了生息。
她沒有忘記,那是幾張常常辱罵禅院甚爾的臉。
真理奈當下搖了搖頭,語氣裡帶上幾分悲憫:“真是可憐……”
不過,想必他們在恃強淩弱的時候,就已經做好了這種準備了吧?
——完全相反的惡劣想法在心底裡綻開。
人總要為自己的行為付出代價。
真理奈收回目光。與此同時,她注意到身旁的男人在她做出以上反應後,身體略微僵硬了一下。
但他預想中勸導不會到來——因為真理奈隻是握住了他的手腕,帶領他跑動起來。
不斷在空中劃出弧線的長發飛揚顫抖,好似展翅的黑羽。
倒映在他視線裡的人微微回頭,露出一個堪稱暢快的笑臉。
而在與他對視後,那嘴角的笑意又不斷擴大,最後蛻變為瘋狂。
“反正都變成這樣了……”
“不如,就趁着這個機會,鬧它個天翻地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