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真理奈直起原本彎下的腰肢。
還算高挑的身高在此刻發揮作用,承接住不少斜掃過來的日光。
“還要再繼續嗎?“她在靜谧中開口。
像是嗅到危險和怪異的氣氛,那雙翠綠色的眸子也望了過來。
真理奈感受到他的視線,卻不予回應。她隻是直視着面前的存在,試圖用目光,将他臉上的每一次細小變化都牢牢捕捉。
對方扯起嘴角,但很難像以往那樣展露出盛氣淩人的笑靥,便索然無味般地垂下眼皮。
“……算了。”
遺落在視野中的背影漸漸變遠,真理奈維持着笑臉,遣散衆人。
很快便染上靜谧的庭院裡,除她以外,還有另外一個人影伫立在那裡。
如同荒誕戲劇裡的背景闆,他自始至終都不發一言。
“會感到害怕嗎?“他問。
從真理奈其實未曾猶豫,隻是夾雜着太多雜念的短暫三秒裡,他敏銳地聽到有什麼破碎掉的聲音。
禅院甚爾想,也許那不是禅院直哉的心髒,更不是看似安甯卻暗波洶湧的日常。而是其他的,模糊着的,卻更加重要的東西。
所以,他将目光鎖定那道绛紫色的身影。
對方在他的提問後頓了頓,竟然在他的注視下,洩露出裹挾着暢快的笑意。
“甚爾先生現在想着的,一定不是這件事吧。“
她走過來,指尖在禅院甚爾的臉頰上輾轉。
蘊藏着粘稠夜色的眸子尾部下垂,流淌在其中的,不是純粹的惡意,反而十分甜膩。
“在偷偷開心嗎?甚爾先生。“
在她戳破自己内心的隐秘時,禅院甚爾才明悟。
原來,是殘忍。
……
寬大的手心很輕易就将真理奈的手背蓋住。手腕再略微用力,便輕而易舉地将她拽進懷裡。
“如果我回答‘是’的話,你會繼續滿足我的願望嗎?“
禅院甚爾期待着她的答案。
他可以帶她走。
不,應該是,他希望能夠帶她走。
“……“
真理奈沉默,将目光飄忽着落到遠方。
這裡雖然陰森冗沉,但擁有着真理奈不想失去的東西。
她沉默着,拂下禅院甚爾的手。
因為這個舉動,對方那雙眸子裡的光芒,漸漸熄滅了。
***
從這種角度看,簡直就像是依偎在一起。
或許,是在擁抱?
禅院直哉嗤笑一聲,關上窗戶。
庭院的景象被其所隔絕,可那畫面卻深深地印在了他的腦海裡,揮之不去。
禅院直哉知道,真理奈順從自己,不過因為差距過大的階級和地位。
攀炎附勢是再正常不過的事,他甚至欣賞于對方阿谀奉承的功底。
隻是……
就連一句真心話都沒有麼?
所有共同經曆過的時光,真理奈都是不屑于珍惜的?
怒火,逐漸在心中迸發出來。
他向來不擅長遏制,幾息之間,便拾起什麼東西,又狠狠摔下。
“噼裡啪啦“的雜音響徹在他耳邊,擾得人太陽穴抽搐。不僅沒能消磨掉心中的郁悶,反倒激發出更多的煩躁。
禅院直哉又支開窗子,恨不得喚來一位下人,将庭院裡的那對狗男女拖過來,然後食其肉,寝其皮。
庭院中,那兩道身影這次是真切地依偎在一起。
男子下巴輕抵女子發頂,微微摩挲。
就像是……在貪圖她給予的每一分溫暖。
窗前,看着這一幕的禅院直哉屏息一瞬。
他哪兒見過禅院甚爾這般模樣。
他對這個人的印象,還停留在“生人勿近“上面。
平日裡,就算他費盡心機地纏上對方,想要讓對方教導自己一些體術上的技巧,對方也是不理不睬。
初見禅院甚爾那一日,曾經在對方身上所窺探到的,那種令人心悸的強大的氣場,至今仍是驅動着禅院直哉努力訓練的強勁動力。
隻是——
禅院甚爾是他尊敬的人不假。但那并不代表,他願意将所有東西都為其奉上!
禅院直哉從出生起,就不會擁有将心儀之物拱手送人的美德。
而且——
非要攀比的話,他是還年輕,甚至還不夠強大……但他擁有着對方無法媲美的權勢和地位啊!
沒有人會和這些東西過不去的。
所以,禅院家的每一個人,甚至于每一條狗,都知道自己更應該讨好誰!
除了那個不忠的蠢貨!
……她怎麼能那樣?
她怎麼敢!
呼吸因思緒的翻湧而變得紊亂。
禅院直哉關上窗戶。
緊接着,又是一陣“啪叽啪叽“的聲響。
不知過了多久。
“叩叩。“
有敲門聲傳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