花椒卻未再回應。
懸于心頭數月的疑惑在此刻豁然開朗,她将樸素的透明殼星牌放回了腰側,甚至想哼哼小曲助興。
金烏西沉,白靴黑靴踏破樹影,趕路不停。
兩日後,绮雲閣與赤霞宗都捕獲不少妖獸。
葫蘆風也跟着蹭了一些,跻身前列。
各個宗門之間比分拉得極近,葫蘆峰能與他們有一戰之力,全然是靠夢貘送來的一百分。
出了幻境的第三日,衆人已抵達秘境最東邊。此地漫山草木皆覆白霜,靜谧中透出幾分詭谲。
秘境邊界設了法陣,磅礴而宏大的靈力波動傳至此處,不少人都可以感知到。
祁筝擡了擡腳,十分費勁。
地面糊了許多黏不拉幾的白色鼻涕般的液體,在日頭下還反射出些黃暈,看起來分外惡心。
“啊!這是何物?!”
“不——我的愛靴!!我新買的!!”
“進秘境還穿新鞋,傻子吧你……我口我怎麼動不了了!”
随着第一聲驚呼發出,弟子們紛紛覺察不對,場面頓時難以控制,哀号遍野。
祁筝用用勁還能把靴子拔起來,鞋底與地面的鼻涕狀流質物緊密結合在一起,分開時還能拉絲,同時帶出叽叽咕咕的水聲,十分令人作嘔。
衆弟子甫一落腳,靴底便似陷入糖漿中,擡步愈發艱難。
然而,這樣明顯是誤入某妖獸領地的區域,卻一絲聲音也無。
隻有弟子們口中發出的聲聲“我口!”“我口!”“嘔!”
“此地蹊跷,莫要輕舉妄動。”
曲方邈廣袖揚起,神識刹那間如潮水鋪展,延伸至數千丈開外。
遠處,一道白壁橫亘在山道間,路完全被封死。
細看竟是由萬千蠕動的蟲軀堆疊而成,蟄伏其間的妖物覺察窺探,一股威壓更是震懾得它們夢中驚醒,頓時躁動不安起來。
“有一面白牆。”曲方邈撤回神識,補充道:“上面有妖獸。”
時弄溪用靈力将腳下的粘稠白色液體烘幹,問:“首席,是蟲獸嗎?”
“嗯。”曲方邈點頭,轉身之際,不小心看到了祁筝,他覺得,她也許認識這種妖獸。
時弄溪朱唇輕啟,認真道:“蟲獸是何模樣,首席?”
曲方邈:“白色。”
時弄溪:……
安阿诩按劍上前:“首席,能直接打嗎?”
曲方邈自己倒是可以,但衆弟子修為尚淺,恐難全身而退。
他搖頭:“不可。”
這白牆詭異非常,若不能尋得破解之法,這兩日跋山涉水的辛苦便要付諸東流了。
這時,一道清亮的女聲從隊中傳來:“絲翼蜂蛛。”
衆人循聲望去,隻見祁筝站得很直,高高瘦瘦的身形顯得有些單薄。
她娓娓道來:“絲翼蜂蛛喜歡以白涎圈地,群居而生,動辄數百。其涎液分外粘稠,因群居緣故,産涎也格外多,即是我們腳下這物。”
“尋常妖獸誤入其中,往往動彈不得,被生生耗死,成為蜂蛛的腹中餐。”
“祁道友可方便到前面來?”時弄溪遠遠問。
祁筝适才活動一番力氣已耗去大半,要是再行至陣前,極大可能半路就栽倒在地了。
“心有餘而力不足啊,時道友可否來接我一把?”
時弄溪亦是獸宗弟子,不通禦劍之術,隻得轉首望向首席。
曲方邈面無表情,神色淡漠,似有不豫。
時弄溪見狀,柔聲問:“能否勞煩首席攜祁道友一程?若是不便,就讓阿诩代勞。”
安阿诩見自己終于派上用場,佩劍出鞘,已經準備好上前。
這時,曲首席突然變得十分熱心與仁慈,擡手将安阿诩的劍推回劍柄中,道:“你且留些氣力,我去。”
他的本命劍名喚“霜霜”,據知情人稱,此乃首席年少無知時所起之名,此後他想給劍換名,劍執意不從。
霜霜雖名字可愛,卻是柄實打實的重劍,早已見了不少血,煞氣極沖。
冷酷清俊的首席駕駛軟萌霸氣的長劍,仙氣飄飄地飛到祁筝頭頂。
祁筝本以為他要說“上車”,卻見一隻修長白皙的手伸至面前。
她一怔,随即輕輕搭上那隻手。她的手指本算纖長,卻遠不及曲方邈的手掌寬大。
曲方邈握住她的手,掌心溫熱。
霜霜在他意會下驟然升起,将祁筝從粘稠白液中帶離。
首席手臂微一用力,祁筝便穩穩落在他身前。
淡黃與雪白的衣袂相觸,長劍禦行間,勁風将兩人發絲吹的交纏在一起,在這遍地粘液中竟冒出一種莫名其妙的氛圍。
身後傳來若有似無的凜然氣息,耳畔風聲呼嘯。
祁筝微微側首,餘光瞥見曲方邈清冷的側顔,心裡有一絲奇怪的感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