祁筝接過瞬間,敏銳地注意到他轉身時,動作稍顯僵硬,明顯是不小心拉扯到了下腹傷口。
不過想想也是,神識入夢,受了傷,自然也比平日嚴重些。
“曲首席,方才多謝你……”她神情嚴肅中帶着幾分不解,曲方邈與自己相識算上幻境的時間也不過一年多,怎會做出這種擋刀替死的舉動?
“不論你說什麼,我都必須報答你,等出了秘境,曲首席可随意要求補償……等等……這話你是不是也說過?你就是說過吧?!在一年之前!太好了我們扯平了……”
她剛高興兩下,又稍微有些心虛,畢竟那時曲方邈神志不清,她也沒做什麼幫助的事。
她還想繼續說些什麼,卻看見孟千衣低低垂着頭,意氣風發的赤霞宗首席也許沒有發現,自己正死死咬住了下唇,盯着地面。
祁筝心中并不怨她,一年以來的相處,加上孟首席本身就是一個相當好懂的人,她已經完全相信孟千衣就是她表現出的這樣講義氣、善良。毫無疑問的是,孟首席的出發點是好的,也并沒有真正傷害到她。
見她模樣如此難受,祁筝張了張口,止住了話頭。
曲方邈倒是沒有發現這之間的暗流湧動,他也并不在意身上這些傷,畢竟已經快要愈合了。
隻道:“不必言謝。”
祁筝攥緊妖丹,莫名的,她的右下腹也有些存在感微弱的刺痛,雖不嚴重,卻疼得毫無征兆。
她心不在焉地把妖丹丢進袋子裡,不偏不倚,正好砸在夢貘頭上。
“你的妖丹,你收好了,前輩。”
夢貘寄人籬下,隻當她是故意愚弄自己,心中感歎一句,莫欺老年窮!然後默默把妖丹吞進肚子中。
夢貘之事解決,許多問題便紛至沓來。
比如,誰是“他”,“他”是否就是蠱惑了孟千衣,并給她提供毒劍的人,“他”是人族修士嗎?
如果是人族修士,孟千衣也許能聽出他的聲音,畢竟她自己就說了一年。
但轉念一想,人的聲音在自己耳中本就會有所失真……加上“他”心思缜密,行事謹慎,未必不會做出僞裝。
“回去吧。”曲方邈道。
“好。”孟千衣應道,她做了一番心理鬥争,咬牙道:“曲方邈,我欠你一個人情,出去以後,你想要靈石或是法器都可以。”
這話說完,她就撇下曲方邈和祁筝,快走幾步到了前面。
清俊的曲首席有些意外,隻道:“不必。”
祁筝落在最後慢慢走着,打算給師妹們發個消息,告知自己已平安出來,讓她們不必擔心。
隻是,每次她稍作動作,腰腹的微妙痛感就提醒她,這裡出現了什麼問題。
這奇怪又真實的感覺讓她心頭發毛。
須臾,痛感逐漸微弱,直至消失不見。
她剛打開星牌,就發現信号已然恢複正常。
仔細想想,之前攔截信号的夢貘此刻正安靜地躺在她芥子空間裡,信号自然也暢通了。
程卿栎上一刻剛發來的一條消息。
【師姐!我看到你出來啦!怎麼這麼快,我還以為你們沒到地方呢。】
祁筝:?
看到?附近沒人啊,而且離得這麼近,師妹怎麼還發消息。
難道是……
她視線遊移一下,才注意到因為腰間疼痛,而忽略的挂在另一邊的玉牌震動。
葫蘆峰捕獲一隻檢測不出等級的五等以上妖獸,記了100分。
祁筝:……!!
她忘了,儲靈囊與積分挂鈎,隻要是秘境中捕獲的妖獸,都會進行計分。
孟千衣與曲方邈自然也發現了。
但一個心裡想着其他事,一個不在意。
孟千衣隻匆匆掃了一眼玉牌,慚愧與自責仍在情緒中占主導。
她感覺自己像個傻子,輕易被人蒙騙,不僅傷了曲方邈,還差點害了祁筝。她低着頭,攥住玉牌的手指用力到發白。
她悶悶地開口,聲音低得幾乎快要聽不見:“曲方邈,你的傷還好嗎?”
曲方邈搖頭:“無事。”
他的傷口在幻境中就止了血,衣服上連一絲血迹也無,他并不覺得這是什麼大事。
“祁筝,抱歉。”孟千衣又轉頭對祁筝道。
祁筝見不得她這張臉做出這種快要哭出來的脆弱表情,趕緊擺擺手,輕松道:“孟首席不必介懷,我什麼事也沒有,曲首席受傷也不重,且他已告訴你沒事了,你不必繼續為此傷神了。”她頓了頓,又補充道,“等遇到同門後,你還需帶領赤霞宗繼續前進,快些調整心态吧,我們都不介意,你也不必介意了。”
孟千衣從未做過類似于“拖了後腿”的行為,聽了祁筝這話,心中的重壓才稍稍減輕了一些。
三人往東面走,路上,祁筝與夢貘進行了簡單的交流,夢貘說,此處的幻境不全是它的手筆,除了它,此處還有其他幻境。
祁筝想到了自己在第一次密境中看到的無面人,以及此地無銀三百兩的可疑藏書閣。
細細想來,若她是那個“他”,也不會将把柄交給一個随時會反水的夢貘。
“他”的布局顯然比她們想的要複雜。
三人朝東面走了不久,就聽到弟子們的說話聲。
赤霞宗與绮雲閣還在一處,對于他們來說,首席離開隊伍不過一刻鐘。
但玉牌上的葫蘆峰捕獲妖獸信息又讓他們清楚意識到:祁筝将夢貘收服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