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戒備!”孟千衣迅速回頭,朱紅勁裝被動作帶起褶皺,厲聲喝道:“我們還未出幻境!”
“竟是……境中境嗎?”祁筝喃喃自語,無人聽見。
赤霞宗和绮雲閣弟子原先還沉浸在首席歸隊的松懈中,聽見孟千衣擲地有聲的話,都趕忙慌亂地站起來調整身形,迅速列隊。
遠處白衣弟子隊最前方站了三人,均是擡眼望過來,白衣飄飄,氣度不凡。
祁筝大步走到绮雲閣領隊處,問時弄溪:“方才你們收服了幾隻妖獸?”
曲方邈還被葫蘆峰三人牽制着,心裡自有一番思量。他認為祁筝去赤霞宗是想甩開自己,不禁有些黯然神傷,便沒有跟上去。現在見祁筝返回了,猜她應是決意悔過,想要重新親近自己了,于是呆愣的眼神中閃過一絲羞澀,又期期艾艾地站起來,要往祁筝和時弄溪這裡去。
狄花海、嚴蟬、程卿栎三人見狀,立刻伸手去拉他,卻都拉不住。好在毛允力氣大,在曲方邈往前走時,眼疾手快擡起劍鞘,用力敲上他腦門。
曲方邈神志不清,反應遲緩,竟真被她敲得晃晃悠悠了兩下,而後才又靜靜坐下來。绮雲閣衆人的注意力都集中在祁筝和時弄溪身上,無人察覺他這一番動靜。
時弄溪收回看向曲方邈的視線,認真地道:“一隻四等妖獸,五隻三等妖獸。
一隻四等妖獸十分,五隻三等妖獸十五分,總共該是多了二十五分。
祁筝微低着頭,查看手中玉牌。
片刻後,她意識到為何方才會感覺怪異了——她的玉牌還保持在入夢前的分數階段,絲毫未變。
“你們收服妖獸,玉牌多了幾分?”祁筝再次開口問道。
“二十五。”時弄溪聲音很輕,如實回答。
祁筝屈起指節按了按太陽穴,無奈道:“我這裡一分也無。”
“不可能,我明明……”時弄溪一愣,“什麼?”她想向祁筝展示自己的玉牌,卻赫然發現方才記上的二十五分憑空消失了!玉牌上的绮雲閣得分又變為未見黑藤,未與妖獸交手時的初始分。
“這是……”時弄溪很快反應過來,錯愕道:“我們還在幻境中?!”
她震驚的不僅是衆人忙活這麼久還未出幻境,更未曾料想自己作為绮雲閣領隊都未察覺,祁筝師從一個名不見經傳的小宗,竟率先感知到異樣!
祁筝贊同地點頭,也在心中感歎,幸好她堅持時不時視奸他宗得分,否則也要被幻境诓了去。
“恐怕是,”她眺望遠處妖娆詭異的植物,歎出一口氣,“應當還是受夢貘影響,我們之前進了它體内,必須将它抓了。”
她已然明了,這便是境中境。她們方才出的是小境,而此處就是大境。解鈴還須系鈴人,不将夢貘叫醒,她們無法出去。
話雖如此,卻也不能貿然将它吵醒,畢竟是超脫凡俗的妖獸,實力深淺無人知曉。若是不小心将它激怒,仙門弟子還可能偷雞不成蝕把米,反被它所傷。
在無面人幻境中,她玉牌突然間綿軟非常,無法使其碎裂。如今一捏又硬了回來,再次靠近夢貘,要是又出現同樣情況,豈不是棄三宗人性命于不顧?
正想着,便聽見安阿诩稀奇道:“如何抓?你抓嗎?”
祁筝:“……我抓,抓到了就歸我,你願意不願意?”
安阿诩撇嘴:“誰說要給你了,少自作多情……哎,你的意思是,绮雲閣若捕捉到夢貘,你還想搶不成?”
祁筝:“我可沒說是這個意思,能者居上,是誰的便是誰的。”她此前一直陷在幻境中,察覺不到時間流逝速度,如今才想到詢問,于是目光在四周遊離一圈,道:“自我們消失後,你們在此處停留了多久?”
時弄溪和安阿诩都未曾發覺,他們已然不自覺地回答祁筝的問題,跟着她的思路走了。
時弄溪蹙着眉,努力回憶一番,推測道:“約莫兩個時辰?該是沒過多久才對,怎麼了?”
祁筝兀自搖搖頭,“不對,你看露水,現在是清晨。”
衆人順着她目光看去,葉片上的水珠晶瑩圓潤,顯然是冷氣過後才出現的。他們初次見黑藤的時間,大約是卯時,與現今時間大緻相同。若中間過了黑夜,绮雲閣和赤霞宗的衆人不可能未曾察覺。
一時間,衆人皆意識到,幻境中的時間凝固了。
這也意味着,外界已過去了兩個時辰左右,足夠玉虛門或是其他宗門幹許多事。而他們的玉牌受了這幻境的影響,無法得知外界的真實情況。
祁筝道:“這樣下去不行,得快些從秘境中出去。”
安阿诩一拍腦袋,大聲道:“不是,為何都聽你的!你們葫蘆峰明明才是寄人籬下!”
祁筝表情無波瀾,看向時弄溪,“方不方便把他弄暈。”
時弄溪含蓄地笑笑,“手上沒勁。”
安阿诩瑟縮一下,說:“師姐,你被祁筝收……”
話音未落,他倏地沒了聲響,緩緩往下栽,被身後一雙手接住。
清俊的少年眉間一點紅痣,對祁筝和善笑笑:“符宗燕孚。”
祁筝此前便留意過此人,他同曲方邈關系不錯,也是绮雲閣領隊之一,隻是話少,存在感較弱。
她三言兩語概括幻境中玉牌失效的事實,但省略了所見景象,隻道是碰上了棘手的情形。
時弄溪聽懂了她的意思,“那我與安阿诩,燕孚,百裡一他們繼續駐守此地,祁道友繼續同孟千衣,毛允進秘境?我用不用也随你們前去?”四人才夢貘體内出來,應當更清楚其中關竅。
祁筝朗聲道:“不必,我們此番會帶曲首席一起,稍後我想辦法将他弄醒,至于我師妹們,勞煩時道友,燕道友照拂一二。”
時弄溪神色凝重:“既如此,你們行事務必多加小心。若逢兇險切莫逞強,即時退出為上策。”
祁筝與她道别,起身回葫蘆峰小團體。
曲方邈乖乖端坐在地,模樣讓祁筝有些意外。狄花海見她折返,立時直起身子,開口問道:“師姐,如何?”
祁筝:“卿栎,嚴蟬在绮雲閣聽時弄溪吩咐,狄花海随我再走一趟。把曲方邈給我。”
毛允随即将眼神空茫的曲方邈拽起,道:“祁筝,我也需一同前往嗎?”
祁筝搖搖頭:“不必,你留下,替我照拂師妹。”她心中終究是不太踏實,與其将師妹托付給視師弟師妹為累贅的绮雲閣,倒不如交給與自己有金錢牽扯的毛允更為穩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