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靳怎麼收服夏苗的,蘇窈不知道,隻知湯熬好了,竈眼裡連一丁點的火星都沒了,沈靳還沒回來。
蘇窈和夏苗,一大一小就坐在房門前托着腮望着院門。
大概過了半個多小時,門口終于有了動靜。
蘇窈腰背一直,眼神多了絲警惕,直到外頭傳來沈靳說“是我。”,她才放松,起身去開門。
開了院門,見沈靳一手抱着夏禾,一手端着滿滿一整碗的玉米面,她很難不驚訝。
看到這碗玉米面,蘇窈就知道她沒看錯,沈靳是個不會吃虧的人
她伸手去接面,沈靳說:“先抱孩子,我頭有些暈。”
蘇窈聞言,忙接過孩子,還瞅了眼他的額頭,驚道:“紗布都溢血了,頭不暈才怪。”
她單手抱着夏禾,也接過了玉米面,催促:“快進屋子躺着,老夏家的事一會再說。”
沈靳出了老夏家後,就感覺到頭暈目眩,視野都有些模糊。
夏苗也跑了過來,朝着蘇窈伸手:“拿。”
蘇窈知道她的意思,把玉米面遞給夏苗端着,她則緊跟在沈靳身後側,以防他暈倒的時候能扶他一把。
沈靳看到她緊跟自己,說:“還不至于暈倒。”
蘇窈:“你别說話,還是先回屋吧。”
沈靳進屋就坐到了床上,蘇窈也把夏禾放了下來。
蘇窈湊近仔細查看他的額頭。
沈靳閉上了眼,忽然感覺眼前有陰影落下,他一睜開眼,就看到了近在咫尺的蘇窈。
沈靳端詳起蘇窈現在的樣貌。
面頰和眼窩都瘦得快脫相了,也看不出和上輩子的樣子像不像,反倒是那雙眼睛的眼神,很像。
清亮而有神,充滿了年輕人的生機勃勃。
蘇窈:“還好,滲血不是很嚴重,吃了午飯後再去衛生所重新包紮。”
“肯定是今天勞作過多,又去老夏家鬧了鬧,這傷口才會裂開。”
沈靳頭暈,也就沒應她。
蘇窈:“你先歇會,我再去弄幾個餅做主食。”
蛇湯裡頭也就幾塊肉,頂不了餓。今天白得了半碗玉米面,她說什麼都吃個飽腹!
蘇窈讓夏苗在屋裡,她則去廚房。
竈台上剛回來時拌的馬齒苋,過了一個小時,都已經開始發黑了,甚至還帶着若有若無的臭青味。
現在有了一點糧,蘇窈也不想浪費。她夾了一筷子嘗了一下,忙吐了出來。
沒半點味道,還苦澀得厲害。
要是沈靳沒逮到那條蛇,午飯就是得吃這個了。
蘇窈把馬齒苋倒了,洗了碗,把蛇湯分進三個碗中。
蛇是沈靳抓的,自然他占大頭,她往沈靳的碗裡多放了兩塊肉,她和夏苗各兩塊。
分了湯,蘇窈又重新生了火,往鍋裡添水後轉身出了廚房,到小菜園摘了兩條豆角回來。
水很快就沸騰了。
她盛了些熱水進碗裡一會揉面備用,再把豆角掰成幾段放到鍋煮。
豆角是一定要煮熟,不然容易拉肚子。
一想到外頭的旱廁,蘇窈不禁打了個哆嗦,還是得再煮久一點才穩妥!
直到豆角變色了,她才撈起來切碎放進有熱水的碗裡,又适量地放了鹽。
沒有多餘的容器,直接就把小半玉米面撥到熱水碗中。
蘇窈用筷子攪拌,不夠黏稠就往裡再加一小把玉米面。等黏稠度剛好,她才上手揉面。
揉了面,就等放涼了。
面涼了,弄成碗底大小的面餅子。
鍋底有沸騰的水,鍋壁也是熱的,餅子直接往鍋壁一貼,就粘在了上頭。
蘇窈一共貼了十三個餅,每個碗底大小,看着也粗糙,可卻有股淡淡的玉米香味飄了出來。
裝到了碗中,端着回屋。
進了屋,就見夏苗坐在小闆凳上看着她爹發呆,而沈靳則靠着牆閉眼緩,夏禾則又在睡覺。
蘇窈把碗放到了高闆凳上,又去而複返地把剩下兩碗湯給端了過來,喊:“吃飯了。”
沈靳睜開了眼,似乎頭暈的症狀已經有所緩和了,他“嗯”了一聲,起身走到夏苗旁坐了下來。
他低頭看了眼吃的,玉米餅子黃澄澄的,一點也沒有焦。
家裡沒有半點油,也難為她能把餅子貼得這麼好。
蘇窈和夏苗說:“餅子還熱,先慢慢喝點湯。”
夏苗點了頭,端起湯小小嘗了一口,頓時眼睛都亮了,她看向母親:“娘,好喝!”
蘇窈對她笑了笑:“慢點喝。”
她收回目光,就發現沈靳盯着她看,她嘴巴動了動,無聲地問:幹啥?
沈靳搖了搖頭,也端起湯來喝。
他想,他念書那會怎就沒遇上這樣溫柔而有責任心的老師?
蘇窈覺得莫名其妙,不過也沒太在意,低頭看向自己的湯碗,默了片刻。
身體饞,心裡還是怕怕的。
她還是先拿了餅,有點燙手,她就兩個手左右交換,吹了好一會才咬一口。
玉米面是農家自家磨的,口感粗糙,嚼了一會,口腔中還有淡淡的玉米清香。
多吃了幾口,竟然覺得還不錯。
蘇窈連着吃了三個餅後,腹中終于有了一點點的飽腹感,這是幾天來都沒有過的,她忽然有些想哭。
能吃飽的感覺,太幸福了。
她收回了幸福的情緒,看向蛇湯,心理暗示自己這東西就是普通的肉,而且還非常補。
沈靳餘光暼了眼蘇窈。
還真是想喝湯又不敢喝。
蘇窈心理建設做得差不多了,端起碗慢慢地放到嘴邊,五官頗為扭曲地深吸了一口氣後,才小小地抿了一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