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雪松猶豫了一下，便吩咐人退出牢房。

等到人都走遠了，黃元載才開口道：“裴鳴他……殺了太子。”

他眼裡閃着精光，似乎帶着必死的決心說出這句話。

一向從容淡定的姜雪松，此刻眉眼間也染上了一些慌亂，挑眉看着他，等他接下來的話。

黃元載自己找了個舒服的姿勢，慢慢悠悠地開口：

“七年前，大約也是現在這個時候，太子雨夜帶刀闖進了先皇的寝殿，與先皇密談了一個時辰。”

“随後回了東宮就生了大病，一病就是半個月，當時知道這件事的人不多，我算是一個，當時知道内情的人都以為是陛下動了易儲的心思。”

姜雪松記得先皇最是疼愛太子的，怎麼會鬧出這種事情。

“當時金吾衛把東宮圍了，說是防止有刺客趁機傷害太子，可我覺着不像那麼回事。”

“裴鳴作為太子的嶽丈，登門拜訪，等裴鳴走後，第二天太子就薨世。我總覺着他與太子的死有關系，但是沒查到什麼關鍵的證據，裴鳴這個人嘴嚴得很，喝醉了都不肯提。”

黃元載說完細細打量着姜雪松的表情。

姜雪松聽完以後反而沒了剛才那種好奇，沉聲問道：

“照你這麼說，太子的死是由裴鳴造成的，可為何在太子死後，先皇沒有開罪于他？反而提拔他為丞相。”

黃元載低頭嗤笑一聲，說道：

“我知道你不信我，可我沒必要拿這件事騙你，這件事我查了許久，我也不甘心一直當裴鳴的擁簇。我查到的信息不多，當時給他診治的太醫曾說，太子嘴唇泛紫，或是心髒衰竭而亡。”

“可我卻覺得是中毒，最惹人懷疑的是，曾經給太子診治過的太醫最後也都死的死，失蹤的失蹤。”

“我隻是把我知道的告訴你，你若是往心裡去了，就查一查，若是能扳倒裴鳴也算是替我報仇了。”

姜雪松還沒完全消化掉他說的話，裴鳴竟然敢對太子動手！

沉默了片刻開口道：“除了這事，你還有其他想說的嗎？”

“沒了，我變成鬼也會保佑你殺掉裴鳴的。”

他這話說得瘆人，眸子一動不動地盯着姜雪松的鞋尖兒，手指用力攏緊，仿佛要親手掐死裴鳴。

在他心裡自己和裴鳴好到都可以穿一條褲子了，自己給他出了那麼多力。危急關頭他倒是撇了個幹淨，風風光光地做順國公。

自己呢，落得個家破人亡，淩遲處死的下場。

他怎麼能不恨！

姜雪松沒理會他憤恨的表情，急着走出去。

黃元載在她走後一直保持着那個姿勢，脖子僵得難受才勉強轉轉。

斜眼掃了一下，看見剛才姜雪松站着的地方有一個黃紙包，就是王莺莺塞過來的那個。

黃元載扭頭看了一眼牢房外的獄卒，随後爬着過去把它撿起來，雙手捂着放在心口。

這東西，是他最後的體面了。

姜雪松從地牢裡出來臉色就一直不好，王武不知道黃元載和她說了什麼，也不好多問。

試探地說道：“王莺莺已經派人送回去了，她手裡的賬冊也放在您的房間了。”

姜雪松冷着臉，嗯了一聲，心裡還在想太子的事，以至于根本聽不進去别人說什麼。

回了公堂看着擺在書案上的賬冊，翻了幾下，看到那賬冊上記着黃元載這麼多年給裴家送的禮，心下一動，把賬冊塞進袖子裡。

随後出了大理寺。她要去找李書德商量一下。

吩咐好馬車，一出大門就看見青鳥立在馬車前，猶豫了一下開口道：“青鳥送我去望月樓。”

青鳥沒應聲，隻是随着她的走動而輕轉身體。

本能讓姜雪松擡起的腳又緩緩放下，平日裡青鳥都是回一句好，今日怎麼一聲不吭。

眼神掃過去，她也隻是默默地低下頭，姜雪松狐疑更甚，伸手掀開一點車簾。

李書衍坐在馬車裡，坦蕩的對上她的目光，自在的好像是他自己的馬車一樣。

姜雪松嘴唇抿了又抿，擡腳上了馬車，這個馬車也不大，平時坐兩個女子還好，如今李書衍一個大男人坐進來，倒顯得有些擁擠。

“殿下的身體，已經康健了？”姜雪松疏離一笑，坐在他身邊，側對着他開口。

李書衍先是對着青鳥吩咐道：“還不快按姜大人說的做。”随後對着姜雪松溫聲道，“托你的福，一切都好。”

姜雪松想起他留下的東西，平靜道：“殿下似乎落了些東西在我那。”

李書衍的聲音很輕，聽得出來他剛大病一場，身上還帶着些淡淡的草藥味，微笑道：

“不是落下，是特意留給你的，也不是什麼貴重東西，當個信物，你救我一命，這情我是要還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