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把人帶過來。”姜雪松駕輕就熟地來到刑訊室,站在那沾血的架子前,瞧着上面的血迹思考。
“唉!我招,我都招,你輕點。”
禦史大夫魏才良戴着鐐铐對官吏說道,進了刑訊室看見姜雪松站在那裡,趕緊用手整理了一下儀容。
站在門口問好道:“姜大人。”
姜雪松聞言側轉過身,睨了他一眼,他個子不高,臉上帶着讨好地笑,比尋常的監察禦史看起來圓滑許多。
“請坐。”姜雪松輕聲開口。
“唉,好。”魏才良适應得也快,很快就接受了自己階下囚的身份,臨坐下前還對着押送官吏點頭示意。
坐在那也不敢坐實了,隻搭上一個小邊,雙手緊握在一起,等着她的問話。
姜雪松沒想到他态度這麼好,走到刑訊桌前,倒了一杯涼茶遞給他。
魏才良雙手接過,趕忙喝了一口,表示道:“姜大人您随便問,我指定知無不言,言無不盡。”
“先談談你是從何時開始收受黃元載的賄賂的?”
“哎,好,最開始是三年前家母過壽,他送來一個漢白玉的擺件。看那成色就知道價格不菲,我覺得有些貴重,就想着找他退回去,他說主要是一點心意,為的是給我母親賀壽,我也就……收下了。”
魏才良心虛地瞟了一眼,繼續剖白道:“這有了第一回就有第二回,往後他送得越來越大,還有些田宅、鋪子什麼的。”
“不過我沒替他做什麼,頂多算是睜一隻眼閉一隻眼的渎職之罪,那些傷天害理的事我是一個沒幹。”
魏才良提高了嗓音替自己解釋道,說完盯着姜雪松的表情。
姜雪松神情冷得似乎能将火光都凍住。
魏才良緊張地吞了口水,結巴地開口:“姜…姜大人,我這罪按律……”死罪兩個字他是怎麼也說不出口。
“你且老實交代,看你表現可以酌情量刑。”姜雪松給他吃了一顆定心丸。
魏才良立馬點頭,竹筒倒豆子似的把自己知道的都說出來了
“那黃元載平時就偷偷轉運國庫裡的糧食,拿到收成少的地方去買,賺個差價,所得的錢财一半進了他自己的兜裡,另一半……”
魏才良說到這住了話頭,猶豫着要不要繼續說。
姜雪松出聲問道:“另一半怎麼樣?”
“這另一半都用補貼閨女嫁妝的名義進了裴府。”
魏才良一咬牙,心一狠說道,眼下最重要的是保住自己的小命,哪還顧得上會不會得罪裴鳴。
“繼續。”姜雪松輕吐出兩個字。
“單是我知道的,收過黃元載賄賂的就有十人。”魏才良伸出手,把兩個手指疊在一起,比畫道。
姜雪松對着旁邊的錄事吩咐道:“把他說的人名都記下來,派人把他們請過來喝茶。”
就是不知道喝完茶,人還能不能回得去了。
吩咐完擡腳就往關押黃元載的牢房走去,隔着栅欄看他躺在地上費力呼吸。
鎖鍊打開的窸窣聲把黃元載吵醒,昨天身上被打了幾鞭子,一動就扯着傷口疼。
即便這樣他還是嘴硬地開口:“呦,這不是太白來的黃毛丫頭嗎?今日又想用什麼法子詐我?”
姜雪松走進牢房,居高臨下地看着他,開口道:
“我來隻是告訴你,陛下今日早朝已經判了淩遲之刑,所有與你有過往來的官員一律嚴查,收受賄賂者,斬立決。”
黃元載撐着坐起身子,靠在牆上,剛一動彈就把傷口扯開,疼得他臉色發白。
可又不想在她面前落了下風,隻能咬牙挺着,哼唧一聲道:
“哼,所有和我有過往來的都嚴查?那裴鳴怎麼說,他是我的親家,單是我女兒帶過去的嫁妝,就夠國庫一年的開銷了。”
姜雪松冷笑一聲,反問道:“你難道忘了嗎?裴鳴是陛下外祖父,今日一早,裴鳴被封為順國公,監察此案,陛下的意思是……”
話說一半,剩下的留給他自己去猜。
黃元載的神色立馬變了,咒罵道:“不可能,你又在騙我!你個黑心肝的。”
“他裴鳴别想把自己摘幹淨!”
“不可能,我要見裴鳴,我要見陛下,我要親自問個清楚。”
裴鳴猛地站起身要朝姜雪松撲過來,隻是他身體肥碩又受了傷,王武眼疾手快的橫刀擋在他面前。
黃元載像是接受不了一樣,嘴裡不停地嘀咕着什麼。
姜雪松眼底閃過一絲寒意,又給他添了一劑猛藥
“哦!禦史台的魏才良魏大人,就關在離你不遠的牢房裡,他已經招了個幹幹淨淨,相關人員也被捉拿歸案,你那個賬冊,似乎沒什麼大用處了。”
黃元載白着臉,怔愣地看着他,嘴裡怯懦半天也說不出什麼。
姜雪松回頭看了一眼王武,後者心領神會地把他推倒,關上牢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