後半段路,兩人皆是靜默地思考。
馬車穩穩地停在姜府門口。
許念掀開簾子,柔聲道:“回去按時吃藥,睡個好覺。别多想。外面風大,快進去吧。”
姜雪松仰着頭看着許念,點頭應下後,轉身回了院子。這一晚,她睡得極不安穩,夢中總是浮現那個刺客找她索命的恐怖模樣。
而另一邊的桓王府裡也同樣不得安甯。
火光将整個桓王府照亮,金吾衛還守在院子裡。李書德臉色陰沉地站在屋子内,怒視着那些被壓制住的刺客,心中怒火中燒。
“王爺,金吾衛那邊說要把人帶去大理寺審理。”身旁的侍衛禀報道。
李書德的手指捏得咔咔作響,冷笑道:“把人帶走?那不就随他們怎麼說了嗎?”
一想到那日李樂安叫自己交兵權的嘴臉,他就氣不打一處來,指不定又是裴鳴那個老東西在搗鬼呢。
“此言差矣。”道止坐在他身後的椅子上,一隻腳還踏在上面,“王爺不如就叫他們把人帶走。”
李書德回過頭,冷着臉等着道止的下一句。道止直言不諱道:“我覺得王爺不如直接裝病,把刺客的事情都推到大理寺頭上。”
“要是他查出來個滿意的結果也就算了。要是他查不出來什麼,又或者這刺客在獄裡死了,那他裴鳴可說不清楚喽。”
李書德的臉色緩和了一些,但依舊擰着眉反問道:“你的意思是說用遇刺這件事做文章,趁機削弱裴鳴?”
道止先是點頭又搖頭,道:“是也不是,不論這件事是誰做的,咱們都得讓大家以為是裴鳴做的。日後就算王爺起兵,百姓們也隻會以為咱們是被逼無奈。”
“他裴鳴不是獨攬大權嗎?今天給他潑點髒水,明天再給他潑點髒水。有他哭的時候。”
李書德見道止一臉壞笑,不禁有些懷疑地問道:“靠譜嗎?”
道止頭一揚,自信道:“放心吧王爺,我心中有數。”
見他如此笃定,李書德也不再說什麼,看了一眼侍衛,示意他按道止說的辦。
金吾衛得到指示後,立刻帶着刺客離開。看着院子裡的火光逐漸撤出去,道止的臉上浮現一絲狡黠的笑容,自言自語道:“這才是個開胃小菜,好戲還在後面呢。”
而被他們念叨的裴鳴此時才剛得到消息,他手裡的湯藥都灑了一半,聲音拔高了幾分問道:“你說什麼?”
“桓王府遇刺,不少的賓客都受傷了,連桓王都被砍了一刀。”侍衛回道。
裴鳴把藥碗擱在床頭,坐直身子,眼巴巴地問道:“什麼時候的事情?”
“一個時辰前。”
“一個時辰前的事情,現在才告訴我!要你們幹什麼吃的!”裴鳴怒氣沖沖地斥責道。
侍衛吓得渾身一顫,連忙解釋道:“屬下……屬下看您在睡覺,沒敢打擾。”
裴鳴一口氣堵在胸口,他确實吩咐過,自己睡覺時不許打擾。默默忍下這口氣,問道:“刺客呢?抓到活的了嗎?”
“已經移交大理寺了。”
裴鳴沉下臉,吩咐道:“嗯,下去吧”
侍衛站在原地沒動,猶豫半天才開口道:“屬下最近聽到些風言風語。”
裴鳴端起剩下的半碗湯藥,剛想張嘴喝,聽到他說這話,一記眼刀飛過去,那表情仿佛在說:知道是風言風語還說?
侍衛擦了擦額頭上的汗珠,鼓起勇氣說道:“這兩日京中有傳言說……說姜雪松要入宮為妃。”
裴鳴猛地被一口湯藥嗆得連連咳嗽,“咳咳…咳…”
他用手帕匆匆擦去嘴角的藥漬,瞪圓了眼睛,難以置信地問道:“你說什麼?她,姜雪松,要當妃子?從哪傳出來的荒謬之言?”
侍衛把頭埋得更低,道:“坊間确有此傳聞,而且……娘娘她,曾單獨召見過姜大人。”
裴鳴得嘴角緊緊抿成一條直線,他将藥碗重重的擱在小幾上,無奈地歎口氣道:“知道了,你退下吧。”
他心中五味雜陳,對這個女兒不知道該說什麼好了。這麼點小事情都能辦砸,他隻能把氣撒向裴夫人,指着她道:“看你生的好女兒!”
次日清晨,姜雪松眼底的一片烏青倒是把晴山吓了一跳。
“小姐昨天沒睡好嗎?也是,換作是晴山遇到這種事,恐怕也睡不着。”
她手上端着藥碗,姜雪松接過,眼都沒眨便仰頭喝下去,任由晴山幫自己換藥。
昨晚回來她簡單梳洗便上了床,卻輾轉反側,怎麼也睡不着。腦海中一直在思考幕後黑手究竟是誰。
今早,她又和這個問題較勁,卻還是毫無頭緒。草草吃了幾口飯,便趕往大理寺。
“姜大人,來得這麼早啊!”一道男聲從身旁響起。
姜雪松微微側頭,看着滿院子的陌生面孔,心中不禁湧起一股莫名的預感,或許,今日的大理寺,将有一場不同尋常的風波即将上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