對林家,皇帝不說了如指掌,也知道個七七八八,姻親這種事情,更是一清二楚。
目前算得上林家姻親的,也就白家,徐家和陸家。
白家子弟不争氣,靠着林家扶持,勉強算京城二流家族。
徐家倒是一如既往,屬于比較出名的儒學世家,但一來他們以學問治家,出仕的有,但不多,也安平樂道,很少入京當高官。
就像徐瑾瑜的父親,其實把江西治理得非常好,稅收都可以與江南持平了,早該升了,但就是待在江西不挪窩。
要說他想在江西發展勢力,像甄家那樣成為江南的‘土皇帝’,那也沒有。
徐二爺就是喜歡江西的文風鼎盛,風景秀麗,加上氣候宜人,沒什麼大災難,要是沒上進心,待着是很舒服的,比老家山東舒服。
原因也很簡單,在這裡沒有長輩管着,當官如魚得水,想做學問做學問,想出門遊玩,隻要公事不落下,那是很随性的。
像這種規矩繁瑣的儒學世家出來的人,要麼極重規矩,要麼幹脆放蕩不羁。
徐二爺是後者,要不是離開家族,隻有當官這一條路可選,他估計也不願意當官,這麼個官員,在皇帝關注林家時,已經調查清楚了,所以也算放心。
而陸家就算了,那就是林家的附庸,掀不起大浪來。
現在林若溪表示,願意擇徐瑾瑜為婿,兩家本就是姻親,徐家在官場的勢力也不大,還是完完全全的文官,倒也合适。
至于徐家書院培養出來的學子?
嗨,如今的大乾朝,官員分布還算廣,來自五湖四海,光出名的學院就有十幾家,徐家學院也不過是其中之一。
錄取的學子雖源源不斷,但要說在朝中形成一股不容忽視的勢力,那也不能。
所以皇帝想了想,笑着道,“等科舉完,朕可要好好考察一番,看他是否配得上朕親封的昭華郡主。”
這話就是說,如果徐瑾瑜考不上,那婚事肯定不行,考上了沒有大問題,皇帝會下旨賜婚。
林若溪連忙感謝聖恩,這才離開。
出來後,她轉身看了眼這恢弘的宮殿,隻覺得後脊背發涼,皇帝的猜疑若有似無,又無時無刻不在。
怪不得原主和弟弟林如清即便再得寵,也沒養成跋扈的性子,實在他們成長的歲月裡,談不上如履薄冰,卻也總是戰戰兢兢。
原主和林如清是适應了,這才顯得舉重若輕,現在輪到她林若溪,就不免繃緊了神經。
剛剛在大殿,她的每一句話都是經過仔細斟酌的,可即便是這樣,一點真心的想法都不敢露,卻還要配合皇帝的話語,做出或感恩或意外或不懂的表情來。
把一個意外撞見陰謀,被六皇子莫名其妙拉了壯丁,但對此一無所知,也無任何幫助的無辜郡主表現得淋漓盡緻。
等離開那若有似無的探究視線,一出來,便驚覺大冷的天,她竟然出了一身冷汗。
但好在她穿的厚,一步步離開乾清宮,也沒覺得冷,反倒腦子更清明了幾分,腦海裡來回複盤剛剛的對話。
自己應該沒留下痕迹,叫皇帝覺察林家與六皇子有聯系。
而皇帝應也沒有懷疑,加上她提起婚事,便把在她身上出現的公事,轉移到了私事上。
這件事林若清沒參與,想來皇帝也就不會懷疑上林家。
想明白後,她松了一口氣,同時深深同情起林若清來,他才是那個經常面對皇帝的人。
怪不得哪怕是弟弟,林如清表現出來的政治素養和警覺性都要比原主高,這都是高壓環境鍛煉出來的。
原主深處後宮,雖也有壓力,但皇後好相處,宮妃們沒必要和她計較,與皇帝見面的次數不多,不像林如清,幾乎和皇子一樣,隔斷時間就會被召到禦前,詢問功課。
更不用說皇帝在他們姐弟身邊安插了人,一舉一動都在關注。
她這邊還好些,畢竟是女子,能安插的隻有嬷嬷,讓她們教導原主。
可原主身邊伺候的人太多,幾十号人圍着她團團轉,嬷嬷們有用,但也不是時時刻刻在跟前晃。
之後原主更是高價請她們幫忙調教婢女,有多高價呢,一個月的俸祿比宮裡給的一年還多。
不說這原本也算她們的任務之一,就說這銀錢吧,可是好東西,是她們養老的保障。
重金之下,重心偏移很正常,加之原主暗示丫鬟去讨好認幹娘,表示願意為她們養老,那教得就更認真了,不知不覺便忽視了原主這邊。
可原主從未出過錯,皇帝偶爾問一兩次,大多還是皇後在管,沒出大問題即可。
林如清就不同了,皇帝會擔心他長偏,不僅管學業,還會關注生活方面。
所以林若清需要做出一些出格的事,叫他放心,但日常依舊被盯着,誰叫他是可以掌權的男子呢。
林若溪歎了一口氣,回府把話這麼一說,林如清忍不住嗤笑,“姐姐也太看得起我了,不過是被盯着,又沒要求我什麼,太子那才是恐怖呢,事無巨細,不僅盯着,還有要求,行走坐卧,日常飲食,都規定嚴格。我呀,是想做什麼就做什麼,自由的很,家裡的事還有姐姐操心,誰有我舒服?”
皇帝的猜忌确實讓人難受,但習慣了也可以完全無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