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砰——”
冰涼沉重的玻璃酒瓶子砸在額頭上的那一刻,明則仙是有些懵的。
他試圖認真分析眼前的現狀,試圖搞清楚這突然出現在他面前并且兇神惡煞肌肉虬結的壯漢究竟是誰,試圖弄明白這陌生破舊的環境究竟是在哪裡,但比理智和清醒更快到來的,是眩暈和疼痛。
他重重地倒了下去。
臨昏迷之前,他還能看見壯漢在他面前粗暴地翻箱倒櫃,櫃子裡的灰塵和破舊紙片、還有各式各樣的物品都一齊飛了出來,争先恐後地掉在了他的面前。
伴随着乒呤乓啷的動靜,明則仙的視線被逐漸滴落的鮮血暈染的逐漸模糊,在最後失去意識的時候,明則仙還在想——
怎麼回事?他不是剛剛碩士畢業,拿到了雲陸集團的offer,準備去上班嗎?
這些人是誰,為什麼要用酒瓶子砸暈他,還在他面前翻箱倒櫃?
是........入室搶劫?
不,他家沒這麼破,他剛剛也不在家裡,而是去公司的路上。
這些人是怎麼突然出現的?
他又怎麼會從去往公司的地鐵,突然閃現到這裡的?
這些人究竟是搶劫還是綁架?!
明則仙想不明白。
明則仙頭痛欲裂。
像是有一把錐子,一寸一寸地被人大力推進了他的太陽穴,幾乎每一根神經都因為劇烈的疼痛而顫抖起來,明則仙不自覺地蜷縮起來,想要用手臂捂住腦袋,卻聽見耳邊傳來了救護車的聲音和人群嘈雜的聲音。
他努力想要聽清旁人說了什麼,可腦袋實在太疼了,伴随着強烈的耳鳴出現,明則仙直覺耳邊嗡嗡作響,他實在忍不住劇痛,徹底失去了意識。
時而清醒,時而迷糊。
直到消毒水味在明則仙的鼻尖蔓延,明則仙才終于掙脫眼皮的沉重感,緩緩睜開了眼睛。
入目即是蒼白的天花闆,明晃晃的燈光刺入了明則仙的眼睛。
明則仙下意識眯了眯眼睛。
他緩了一會兒,随即緩緩地想要坐起身來,但卻因為頭疼,又重新捂着額頭倒了回去。
掌心傳來粗糙的質感,像是紗布,明則仙還不死心,下意識按了按額頭,很快就被皮膚處傳來的劇痛疼的一個激靈,兩眼一黑,差點再度暈過去。
“嘩啦——”隔簾忽然被拉開,護士模樣的人拿着查房的單子走了過來,替明則仙檢查了一番,随即道:
“腦部遭到重擊,出了不少血,最好去做CT檢查一下有沒有腦震蕩。”
明則仙聞言一愣。
他想要問一問護士自己為什麼會挨打,但想了想,對方約莫也不知道,于是便将想問的話咽了下去,思索片刻,方道:
“謝謝護士。”
護士看了他一眼,又盯住了幾句話,最後說:
“盡快通知家屬來陪護、繳費。”
明則仙聞言,苦笑一聲。
他是孤兒。
早在他記事的時候,他就住在福利院了。
這麼多年,靠着政府的資助和自己的努力,他努力學習、工作、治病,最後終于用自己掙的錢給自己做了心髒搭橋手術,能勉強像一個正常人一樣地生活,碩士畢業之後,他還憑着學曆和能力,拿到了心儀的集團的offer。
明則仙以為,他終于熬出頭了,他的好日子終于要來了,可沒想到,隻是在地鐵上稍微補了一下覺,一睜眼就到了這個鬼地方。
.......還挨了打。
明則仙心想,我招誰惹誰了?
等護士走之後,明則仙坐在床上,聽着周圍病人的嘈雜和呻\吟,忍着頭疼,逐漸冷靜下來,大腦飛速地運轉思考。
現在,他首先得确認自己是誰,還是不是明則仙;其次,他得明白自己現在是在什麼地方,剛剛又是挨了誰的打;最後,他得明白他為什麼會突然挨打,方才又是個什麼情況?
以及,他第一天上班就遲到,會不會被雲陸集團的hr罵?
思及此,明則仙摸索了一下,從自己的口袋裡,摸出了一個手機,準備先聯系一下hr,解釋自己方才面臨的情況,以及自己為什麼會挨罵。
手機很破,手機鋼化膜都碎了半邊,蜘蛛網一樣蔓延開來,指腹摸在上面的時候,有些澀有些割人;手機殼發黃發灰,上面還沾染着髒漬,摸起來有些黏黏糊糊的不舒服。
明則仙:“..........”
他目瞪口呆地看着掌心的手機,不敢相信這竟然會是自己的手機。
但很快,神志又被突然亮起的屏幕拉了回來,明則仙低下頭,定睛一看,隻見手機上面赫然寫着——
“債主6号。”
明則仙:“..........”
現在,他很确定這不是自己的手機了。
他從來沒有欠過債,最多辦過助學貸款,但助學貸款早就還清了,他根本不欠任何人的債。
忽然又想起了昏迷之前遇到的那個在他家翻箱倒櫃的兇神惡煞的大漢,明則仙再稍一聯系手機的催債電話,忍不住手心出汗,已經隐隐約約意識到那個大漢的具體身份是什麼了。
他不敢接電話,等屏幕亮起,又不甘地熄滅之後,明則仙才稍微松了一口氣。
他不知道自己怎麼會忽然欠債,怎麼會忽然來到這個地方,怎麼會連手機也跟經曆了某利亞戰争一樣恍若被炮火轟過破爛不堪。
這一各個謎團在他翻遍了自己的手機後依舊沒有得到解答。
明則仙先是查看了短信,發現大部分都是信用卡的還款提醒和催債死亡威脅,而切到wx對話框裡,那些人他也不認識。
但唯一能肯定的是,他還是明則仙——
因為那些信用卡的還款短信,都對他指名道姓。
他還是明則仙,但........
他真的沒用過這些信用卡啊?
還有,他........到底欠了多少錢啊?
這些疑惑像是泡泡一樣一個一個地蹦了出來,堵得明則仙心髒和腦袋一齊發疼。
最後他想不明白,索性也不再多想,給hr打去電話,但沒想到,hr的電話直接是空号了,根本打不通。
好像之前接到雲陸集團的offer,是疑似他在出租屋裡以天一夜沒吃飯餓死前的幻覺一樣。
明則仙:“........”
催債的電話一個又一個的打了進來,明則仙疲于應付,最後直接手機關機,不再去接那些債主的電話。
在病床上躺了一會兒,明則仙毫無睡意,直覺頭疼,片刻後又坐了起來。
他出血太多,頭暈目眩,加上早上急着出門趕地鐵就沒怎吃東西,現在口渴,肚子還有點餓。
當務之急,是要去找點吃的,填飽肚子才能繼續思考。
事已至此,先吃飯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