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我迷迷糊糊醒來,一看手機,已經晚上十點過了。客廳窸窸窣窣,應該是她回來了。作為新人的第一天,我擦了把臉,喚醒自己的精神面貌,打開門,主動向房東打招呼:“你回來了。”見她一愣,我有些尴尬地扯出一笑,繼續尬聊:“你吃飯了嗎?”
她瞧瞧我,好似在重新植入系統,三秒後:“嗯,吃了。”然後将她手裡的紅玫瑰往桌上的玻璃瓶一放,整個屋子突然鮮活起來。
我借機道:“你家陽台也有好多玫瑰,你很喜歡玫瑰嗎?”
她調整花朵的手一頓,然後慢悠悠告訴我:“陽台種的是月季。”
我看看她手裡的花,再透過玻璃瞧瞧陽台的花。玫瑰?月季?名字差這麼多,為什麼長得這麼像。就像倆雙胞胎。
班門弄斧的我更加不好意思:“不好意思,我不太懂花。”
她眉眼一擡,将鏡框往上一帶,無悲無喜無波無瀾着:“1790年左右,歐洲人首次将中國古代玫瑰與他們本土玫瑰進行雜交,培育出了四季常開的茶玫瑰。也就是現在花店裡常買到的玫瑰。其實,它們都是月季。”
玫瑰等于月季?這科普,讓我目瞪口呆。
她又端起自己剛裝好的玫瑰花,告訴我:“這是弗洛伊德,好養。”說完,她便放下紅得嬌俏的花兒們,自己回房間。
弗洛伊德?心理學家?玫瑰?我一臉懵的和這瓶花相對,腦子裡的還在攪拌着玫瑰月季,月季玫瑰,這會兒又加上了《夢的解析》。腦子不光成漿糊,更煮成粥了。不知所以的我撓了撓頭,也跟着回房,畢竟,我明天還有大事要做。
雖然我昨天租房有誤,但我今天工作報道必須順利。為了這個順利,我調了五個鬧鐘,從六點到七點,每隔十分鐘一個。就怕自己起不來。但我還是高估自己了。因為不知是太興奮,還是太緊張。一晚上,斷斷續續沒睡踏實。今早鬧鈴還沒有響,我就已經提前醒了。以至于六點半就收拾妥帖,可以出門了。
秉着絕不遲到的信念,我甯願早出門一小時,也不去賭交通的瞬息萬變。可地鐵是不需要擔心的。而我現在住的地,離地鐵站不過十分鐘。買了倆包子,我邊走邊啃,順便欣賞沿路的風景。大風景沒啥,小風景處處是。這家陽台的花開了,那家門前的小樹苗長得不錯。學生們都穿着統一的校服,可書包就各不相同。
好在我昨晚就整理好了出行規劃,先坐三号線,再轉五号線。通勤四十分鐘。到了甯安區,用導航,步行十五分鐘,就是我踏出大學後,找到的第一份工作,安安保險甯安區分公司。
為了尊重這份工作,我特意穿上了論文答辯時準備的白襯衣加黑西褲,紮起的馬尾辮在清晨的陽光裡蕩漾着青春的朝氣。
作為最早的鳥兒,我興緻勃勃走進電梯,精神飽滿按下了十五樓。電梯在升高,我感覺我的整個人生也在高升。隻要我懷揣夢想努力努力再努力,我的夢想一定能實現。
心裡為自己喊完口号,電梯也到了。我踏着激動地步伐走到我們公司,發現門還關着。一看手機,八點還差五分。離我的師傅要求我到崗還差五十五分。胸口的一腔朝氣突然就散了。
我左右環顧,沒有地方可坐,我便遊走在這條長長的走廊,瞧瞧哪裡能暫時收留我。可初次到訪的我,都吃了閉門羹。沒有辦法的我,隻好又坐電梯下樓,買了一串關東煮,坐在24便利店,看着來來往往的打工人,步履匆匆,各自奔赴不同的戰場。
總算在陌生的人群裡抓到了我的師傅,我高興地從高腳凳上蹦下來,幾個箭步就沖到她的面前,順便将手裡還沒有吃完的丸子遞上,笑臉盈盈着:“師傅,你來了。”
師傅對我的突然出現,吓了一跳,瞟了眼我手中的關東煮,然後拍着我的肩頭笑道:“小玉呀,你這早起的精神不錯。非常适合做我們的保險業務經理。走,上去,我好好教教你。”
每次聽師傅的話,我總覺得雞血在疊加。這不,剛聽完,我就把丸子一撸,丢了負擔,重振旗鼓,一門心思跟着師傅學賺錢去了。
可每次聽完師傅的話,總感覺心在雲間的我有些踩不到地。好似在自由自在的飄,一望下面的大樹上結了大桃子,饞得流口水,可我怎麼才能沉下去摘呢?
對于這個抽象的問題,厲害的師傅幾句話就點醒了我:“小玉呀,幹我們這行,别怕苦别怕累,更不要擔心沒有客源。你的桃子就在你的腳下。而你腳下的路是不是要一步步走。往下走,就能找到适合你的路徑。而你最快的路徑,就是以你為中心,向你身邊的人開始普及我們這幾類内部保險的優勢。他們懂了,知道了裡面的門道,自然悟了你的好,也就成了你的下腳石。第一塊找到了,第二塊不就來了嘛。那後面的三四五塊,就更順利了。”
聽師傅一席話,勝讀我十年書。立馬抱着剛解讀的保險項目坐在自己期盼的工位上,拿起神聖的電話,開始撥打心與心的鍊接,建立人與人的信任。安安保險在手更在心。
唐舜華記賬本:面一次,五毛,蔬菜,均分,八塊。蔬菜面,共計一塊。
弗洛伊德玫瑰話語:你漫不經心穿梭于我的夢境,使我的心變成了充滿芳香的花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