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麼長的傷口,真是要了命了。
“怎麼會傷得這麼重!”丁菱使勁閉眼,期待眼前的一切是場幻覺,再睜眼,但眼前的畫面沒有任何變化,“你不是說傷得不重嗎?”
身上這麼大的傷口,路遙自己沒察覺?
路遙回頭,“皮外傷,确實不重。”
“……”丁菱看見那張平靜的臉,頓時氣不打一處來,都什麼時候了,還是這張‘死人臉’。
她指着路遙後背的手都在抖,“你管這叫皮外傷?!”
“傷口很淺,連血都沒出多少。”路遙解釋了一句。
丁菱更氣了,隻感覺她和路遙的認知産生了巨大差距,根本無法溝通,轉頭看向了旁邊的醫生,“醫生,他怎麼樣了?”
醫生看了半天,這回終于有了說話的空間:“傷口已經處理好了,回去休息休息就沒事了,你也别太擔心,他這個傷就是長了點,其實不深,養一養就好了。”見丁菱臉色實在難看,醫生也跟着安慰了兩句,“放寬心,沒事的。”
丁菱聞言,勉強平複了自己的情緒,點頭,“知道了醫生。”
“我開了内服和外用的藥,外用的藥記得天天換。”
丁菱忙不疊點頭,“好的好的。”
“回去呢吃點清淡的食物,忌重油重鹽,忌辛辣,另外忌劇烈運動,不要拉扯到傷口。”
“沒問題。”丁菱應下。
路遙的聲音卻突然響了起來:“不行。”
丁菱回頭。
路遙看向醫生,“我明天還有表演。”
醫生看向丁菱。
丁菱哽住,隻感覺荒謬。這都什麼情況了,是擔心演出的時候嗎?她深吸一口氣,對醫生解釋:“我們是一個娛樂公司,他是公司的練習生,明天有一個演唱會,他有節目要表演。”
“什麼樣的節目?”
“唱跳節目。”
“唱跳啊……”醫生遲疑了一下,“那不行。光是唱歌的話還好,但要跳舞,那肯定會扯到傷口的。”
丁菱連連點頭:“對對!我知道的,這肯定不行。”
路遙又開口了:“真的不行嗎,醫生。”
醫生遲疑,醫生猶豫。
丁菱忍不住了,“路遙!你在想什麼!你傷得這麼重,醫生都說了你要好好休息!我知道,為了明天的舞台你準備了很久,但誰也不想發生這樣的事情,你好好養傷,這次舞台錯過了,還有下次舞台。”
“路遙不能上舞台嗎?”做完檢查的白尤和邱于歌走進病房,正好聽見丁菱的話。
丁菱回頭看了白尤一眼,還沒說話,路遙又開口了。
“我可以的。”
丁菱想罵人。
她指着路遙的後背示意白尤自己看,“你來說,他傷成這樣,是能上台的樣子嗎?”
白尤和邱于歌走近,看見了路遙的後背。
“這,這些全是嗎?”白尤的聲音有些顫抖。
丁菱覺得不對,再次朝路遙後背看去。
為了避免撕扯到傷口,路遙的上衣并沒有脫下,而是直接順着撕裂的部分,用剪刀剪出一片空隙,露出了傷口。
剛才丁菱的注意力全在縫合好的傷口上,現在再看,才注意到在衣服的縫隙下,那些隐約的血迹裡,還有更多别的東西。
一條接一條,全是凸起的傷痕。
不是,全是疤啊?
怎麼全是疤啊!
一瞬間,丁菱鬧鐘閃過無數猜測。
丁菱疑惑,丁菱猶豫,丁菱掙紮,丁菱還是問了。
“你背上怎麼這麼多疤?”
該不會是家暴吧?
路遙回答地很痛快:“練武受的傷。”
練武?哦哦,合理。
合理個鬼啊!
練哪門子武會受那麼多傷,留那麼多疤?
丁菱看向了醫生。
醫生輕咳:“這些傷确實不是什麼故意傷害的傷。”
剛才縫合的時候,醫生就注意到這些疤痕了,多年的行醫經驗,讓他很快就有了判斷。
故意被傷害和無意間受傷,傷口的方向,深淺,大小,都是不同的。
“這些确實都是無意間受的傷,至于是不是練武受的,這我就看不出來了。”
路遙看向丁菱,沒說話,但丁菱分明從他的眼神中看出了:‘看,我沒說謊’這幾個字。
“這不是重點。”丁菱很快找回方向,“以你的傷,你明天不能上舞台。”
“啊?”白尤一臉不忍。
丁菱現在完全不客氣,聽見聲音就開口:“怎麼,你覺得路遙現在可以上舞台?”
她直視白尤,眼神十分壓迫。
邱于歌把白尤拉到身後,“白尤不是這個意思。”
“那他是什麼意思?”丁菱歎氣,“是,舞台很重要,但身體就不重要了嗎?沒了身體,你再愛舞台,都沒有任何用了。”
路遙年紀小,看不清事情的輕重,她理解路遙的堅持,但她要為所有人負責。
白尤左看一眼,右看一眼,心裡有許多話想說,但話在嘴邊,一句都說不出來。
“這件事不應該問我嗎?”
丁菱看向說話的路遙。
“醫生,如果我明天一定要表演,我的身體可以嗎?”路遙問着醫生,眼神卻一直盯丁菱。
醫生猶豫片刻,最後一歎氣:“可以。”
路遙笑了:“我可以,醫生也說可以,我明天要上台。”
沒有忐忑,沒有詢問,是斬釘截鐵的肯定。
沉默。
“菱姐,路遙說他可以。”白尤的聲音微弱地響起,打破這片寂靜。
丁菱沒有說話,她和路遙四目相對,還是那張臉,那個眼神,讓她想起了那條南城辦公室的視頻,更想起了上次在食堂短暫的談話。
她的腦海中閃過無數念頭,最後都消失在這片目光下。
她聽見了自己的聲音。
“好。”
她一定是瘋了,她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