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晨的微光透過白紗窗簾鑽進屋,照在陸影川的臉上。男人幽幽睜開眼,發現自己居然還被周野抱在懷裡。
陸影川忍不住笑,果然這床上少了面前這個人,總是太冷清了。
他蹑手蹑腳的想從周野手臂裡退出來,剛動了動,周野忽的一把拽住。
“去哪兒?”
“去做早飯呀,”陸影川笑眯眯的看他,“從昨天晚上開始就什麼都沒吃,你不餓?”
周野抱着人不講話,更不撒手。
陸影川無奈的捏上他的臉:“你不餓,我餓!”
聞言,對面人不犟了,放開了手。
陸影川輕拍他手背:“你多睡會,好了我喊你。”
等人離開,不算大的床鋪一下子就變得空蕩蕩的。周野似睡非睡的閉着眼,沒太睡踏實。
直到飯香飄進卧室,他實在躺不下去,從床上爬了起來。
裹着厚厚紗布的右手已經不痛了。周野簡單洗漱了一下,一屁股坐到餐桌前。
陸影川剛好端上盤沙拉:“這麼早起來,不再睡會兒了?”
周野面無表情的盯着沙拉:“你把我自己撇床上,我睡不着。”
陸影川忍俊不禁的遞給他半杯水。
“躲着我那段時間,難不成也都不睡覺的嗎?”
周野倒是實誠的回答:“睡不着不至于,就是睡不好。”
“那還躲那麼老遠?”
“我不是不想你再被牽連嘛,誰知道仲家那些變态會不會繼續監視。”
陸影川把烤好的面包片刷上蜂蜜,放到年輕人面前。
“好了,不提了,快吃吧!”
可是,周野沒動,隻把剛剛半杯水喝了幹淨。
陸影川剛從沙拉裡夾起一個小番茄,沒來及送進嘴裡,餘光看見旁邊人一動不動。
陸影川奇怪:“怎麼了?沒胃口?”
周野眨眨眼:“也不是,就是右手好像拿不了筷子了。”
陸影川反應過來,放下手裡的西紅柿。
“我去給你拿勺子,右手不方便就用左手吧!”
周野回絕:“可我左手不會用勺子。”
陸影川起身的動作停住。
“那我給你拿叉子。”
周野再次拒絕:“我左手也不會用叉子。”
陸影川就無語了,他回眸注視上坐在一邊眼底藏笑的年輕人,然後想明白了什麼。
果然,周野左手托腮,一臉問心無愧的說:“小爸,你喂我吃。”
陸影川:“。。。。。。”
片刻後,陸影川舉着叉子,把剛剛那顆本該送進自己嘴裡的小番茄,擩進了周野的嘴巴裡。
看着他一臉滿足咀嚼食物的模樣,陸影川沒好氣的說:“你那隻無能的左手,總拿的起片面包的吧?”
周野笑吟吟的拿着面包咬了兩口,接着指揮:“快點小爸,快喂我,我要西藍花。”
陸影川是一點轍也沒有,他狠狠叉起一個巨大的西藍花塞進了對面人嘴巴。
周野嚼着西蘭花,乖巧懂事。
陸影川趁着這功夫往自己嘴裡填了些食物。
周野的西蘭花當真嚼了好半天,才聽見他的下一個指令:“小爸,我要煮蛋。”
陸影川放下筷子,拿過煮雞蛋剝皮,又在清水裡滾了下,确定沒有蛋殼殘留,他把蛋遞到周野手邊。
“自己拿着吃。”
周野故意用右手接。
“左手拿,這些天都不要用右手做事情。”
周野舉起手:“可是左手有面包。”
陸影川特别想說句——把面包放下不就好了?!
到底他忍住了,因為周野的目的不過是在找他耍賴。陸影川明知道,卻還是會依着那孩子的意思。說白了,他願意寵着他。
最終,煮雞蛋是被陸影川一口一口喂進去的。
飯吃的差不多時,周野開口:“小爸,我等會想洗澡。”
陸影川邊收拾碗筷邊附和:“你洗呀,我又不跟你搶。”
周野卻意有所指的晃了晃手上紗布。
陸影川臉立刻黑了:“幹什麼?你不是洗澡也要我給你洗吧?”
周野委屈:“是你說醫生囑咐不讓沾水的,我這手沒辦法淋浴。”
陸影川心底暗歎:“那我幫你把浴缸裡的水放上,去泡個澡吧!”
周野點點頭,再沒提其他要求。
等準備好東西看着人進了浴室,陸影川才算是舒了口氣。
這還是他平生第一次照顧人,哪怕當年母親病重時,也是有專門的護工照料,他不需要做太多。
陸影川是家裡的獨子,沒有兄弟姐妹,胡喬喬算是唯一的一個小表妹。可因為離的遠,小時候往來不多,也就更談不上照看了。
所以,他其實根本不會帶孩子,也不知道該怎麼和比自己年紀小又需要照顧的人相處。
陸影川很心虛,他不知道自己做事的方式對不對,也不知道怎麼樣算是把人照顧好。他總是下意識的去滿足周野所有的需求,特别是那孩子一臉純良的看着他時,就算知道是假的,他還是忍不住想對他笑。
可是,昨天發生的事還未解決,未來等着他們去面對的困難更是山一樣多。
說實話,陸影川一點自信都沒有。他究竟能給那孩子些什麼?他究竟值不值得周野為自己賭上一切?他又能給他一個什麼樣的未來?
不僅同為男性,還是繼父子,還有着十一歲年齡差。
新城人說的對,沒有周家他陸影川什麼都不是,可是整個周家卻都在等着周野去扛。
他們,從一開始就不是一個世界的。
他們,也許隻是一場錯誤的交集。
想到這,陸影川的心狠狠沉進谷底。
也許是時候做了斷了。
仲家的事,周野不會善罷甘休,他一定要同周星曼,同仲海鬧到底,鬧到最後一發不可收拾。
在這亂局裡,若是陸影川橫插一腳,落井下石。仲家也好,周家也好,哪怕自己徹底暴露在人前,隻要能讨回他想要的東西,他不介意賭上一切。
但前提是,不能連累旁人,特别是周野。
陸影川暗暗在心裡打算好了一切。
最終他收斂情緒,起身朝浴室走了過去。
裡面已經半天沒傳出過動靜了。陸影川擡手剛要敲門,又意識到好像沒有這個必要,于是直接推門走了進去。
浴室内,周野背對着門口靠在浴缸裡,兩條胳膊随意的搭在浴缸兩側的邊沿上。整個房間裡都彌漫着溫熱的水汽,以及好聞的沐浴乳的芬芳。
陸影川推門進來時,周野一點反應也沒有。男人上前兩步,發現浴缸裡的人正在閉着眼睛打盹。
在浴缸裡睡回籠覺也是沒誰了,他是一點都不擔心感冒的問題。
不過想來,昨天發生了那麼多事,又折騰到很晚,今早連個懶覺都沒睡,這時候睡着也不新鮮。
陸影川沒想着叫醒他,而是走到跟前取下頭頂的花灑,又搬了闆凳到周野身後。
花灑打開,調好溫度,陸影川将毛巾搭在自己腿上,舉着花灑沖洗上周野的頭發。
周野是被頭頂的暖流以及一雙溫柔的揉着自己頭發的手弄醒的。
他緩緩睜開眼,就見頭頂落下片陰影,陸影川好看的五官在周野眼中放大了許多。
“别動。”陸影川低聲說話。
“你在幹什麼?”周野直直盯着頭頂上的臉,眼珠都不錯一下。
“看不出我在幫你洗頭發嗎?”陸影川勾了勾嘴角,“我想着你的手做不了别的,大概頭發什麼的也沒法洗吧。”
周野瞳孔晃動,睫毛上全是氤氲的水汽,他就笑:“我以為你不會管我了。”
陸影川把浸濕的頭發打上洗發水,仔細揉搓。動作輕緩,指尖施力,周野感到自頭皮處傳來了陣陣舒爽的力道。被陸影川手指按摩過的地方麻酥酥的,許多細小的電流從頭頂流竄到全身。
陸影川不知道的是,周野的頭頂很敏感,他從不讓人輕易觸碰自己的頭發。若是挨到了,會極其反感。
明明是讨厭的,哪怕是去理發店不得不被摸到,抗拒的情緒依然壓不住。
然而,陸影川的手已經把他每一根頭發,每一處頭皮,都通通摸了個遍。别說是産生一絲一毫的負面情緒,他甚至獲得了從沒有過的快感。
不知不覺,周野自下而上望着陸影川的目光變了味道。深情、炙熱、充滿侵略性,所有情緒都絲毫不加收斂。
陸影川覺得自己要被他看化了,故意避開與那道視線的對視,專注的洗頭發。
突然,周野輕輕吐了句話:“我們這樣,讓我想起那天一起看日出的情形。”
同樣的站位,同樣的視角,隻是兩人看待彼此的目光不同了。
陸影川垂眸打開花灑,幫周野沖洗掉頭上的泡沫。見眼前人依舊紋絲不動的凝視着自己,男人笑着輕拍了下他的側臉。
“看夠了沒,閉眼。你還真把我當日出看了?”
周野磨磨蹭蹭的閉上了眼睛,嘴裡嘟囔:“小爸,我那天其實根本沒有在看日出。我其實一直都在看你。”
陸影川呼吸一滞,洗頭發的手有些抖。他的聲音低緩,同他手上動作一樣。
“我有這麼好看?”
“你對這方面真的是一點自覺性也沒有。”周野歎氣。
陸影川洗好了頭發,擡手關閉開關,拿毛巾幫他把頭上、臉上,還有脖子上的水擦幹,邊擦邊調侃:“說實話,上一次這樣看着你時,我完全不能想象現在的場景。”
這時,周野緩緩睜開雙眼,朦胧的瞳孔裡好像蒙着輕紗。
“影川,”他低沉的聲音有些醉人,“你不想吻吻我嗎?就像那天山頂上一樣。”
陸影川否認:“那天是你拉着我要親的,我沒有主動吻你。”
周野調笑:“你就端着吧!”
“我說的是實話。我那時并不想吻你,是事實。”
周野不爽了,剛要還嘴。
陸影川接下去說:“我現在卻很想,也是事實。”
說完,他低頭把薄唇貼了上去。
陸影川給了身下人一個輕吻,淺嘗辄止。周野隻覺得嘴邊的清甜還沒嘗夠,就已經滑走了。
他意猶未盡的望着面前人。陸影川不理,起身要走。
“你慢慢洗吧,我出去了。别再睡着了,會感冒的。”
周野一把抓住陸影川的手腕:“你都幫我洗頭發了,就不能再幫我做點别的嗎?”
“别的?做什麼?”陸影川警惕。
“小爸,我想你給我刮胡子。”
陸影川:“。。。。。。”
周野握着他的手,輕輕晃了晃,一臉懇切。
然後,陸影川輸了。
“我提前說好,我用的刮胡刀是最簡易的那種,一不小心就會破相。”
周野笑的那叫一個好看:“怕什麼,破相不是也有人要嗎?”
陸影川無可奈何的走到洗手台前,取來了剃須刀和香皂。
周野仰頭乖乖躺在浴缸裡,表情惬意。
陸影川俯身,往周野線條英朗的下巴上撫了撫,可以摸到細密的胡茬,但因為沒有完全長出來,所以不仔細看很難注意到。
陸影川幫他給下巴、人中、側臉上打好肥皂,乍一看像極了一個聖誕老人。
随後拿起刮胡刀,猶豫再三。
“小野,我這是第一次幫自己以外的人刮胡子,可沒有經驗。”
周野閉着眼假寐,語氣輕松:“我很榮幸,成為你的第一次。”
陸影川還是心有餘悸:“要是疼了,你說。”
周野抿嘴樂:“我們剛剛這段對話,被人聽到,一定會以為我們倆在做壞事。”
陸影川懶得跟他貧,默默刮起了胡子。他的動作格外小心,帶着涼意的刀片自臉頰側面緩緩滑到下巴。
一下,兩下。
陸影川緊張到呼吸都放緩了,他把全部注意力放在了周野的臉上。
兩頰刮好後,再繼續總覺不太順手。男人幹脆起身,繞到人正面,蹲下,将周野下巴微擡。
“反着不順手,還是正面更好些。”陸影川好像講悄悄話似的。
兩人面對着面,距離近到陸影川說話的吐息全部噴灑在周野臉上,每一次呼出的氣息都被周野接收到,簡直就像是周野在被迫呼吸着陸影川吐出的空氣。
周野喉結不住上下滾動,他死死盯着面前人近在咫尺的臉。甚至連陸影川桃花眼上有幾根顫動的睫毛都數的一清二楚。
所有一切落在周野眼中時,那畫一般、夢一場的身影便墜入了漆黑深空,似破碎星河,永遠被鎖在了年輕人黑曜石般的瞳孔裡。
這些,陸影川渾然不覺。他隻一心給面前人刮着胡子,自上而下,小心謹慎。
臉上是一下下帶着涼意的觸感,眼前是令人窒息的愛人。僅管周野非常堅信,這個人的每一次動作都沒有一絲挑|逗的意思,可從被觸摸頭發開始,周野就已經淪陷了。
下一刻,他伸手用力按住男人後頸,瘋狂索吻。
“嗯!!”
陸影川心慌,害怕手裡剃須刀傷到人,不敢亂動。周野就這麼肆無忌憚的給了他一個深吻。
糾纏了好半天,陸影川從面前人懷裡掙脫出來。他邊用手背擦去臉上沾到的泡沫,邊抱怨:“你别搗亂了小野,肥皂都進嘴裡了!”
周野根本不聽,磨着男人鬓角,嘴唇抵在耳朵上:“影川,我*了。”
陸影川驚訝的轉頭,去瞅浴缸裡的人的下半身。周野下身浸在池子裡,即便蓋着毛巾,清晰的輪廓依然一覽無餘。
陸影川的眼底露出狐疑的神色,他不是很明白,為什麼會變成這樣。
就聽周野低低說:“你進來陪我。”
陸影川嘴角一抽:“進哪兒去?浴缸嗎?這個浴缸裝不下我們兩個。”
周野發表意見:“看來不光床要換,浴缸也該換一個更大的。”
陸影川挑起半邊眉:“更結實的?”
“哈哈,”周野笑出聲,“我知道自己厲害,但還做不到把浴缸折騰散架。”
陸影川無奈:“随你吧,看看還有哪裡不滿意,不如一起換掉。”
周野搖頭:“不要了,就這兩個,其它不要動。都是你母親留下的東西,我哪能說換就換。”
“這裡的裝修和擺設已經很多年了,換新的也沒什麼。舊的不去,新的不來,這可是我母親常說的。”
周野捧住陸影川的臉:“影川,我願意代替舊人,陪你走更遠。”
陸影川看着面前人的目光有些失神。周野捧着臉,湊到近前,薄唇順勢抵了上來。
陸影川伸手按住:“你等等,胡子還沒有刮完。”
周野輕咬男人的嘴唇:“親完再刮。”
陸影川幹脆的把人推開:“我還不知道你?親上一天也沒完!老實待着!”
周野見他态度強硬,讪讪的停下了耍無賴的行為,坐着不動了。
陸影川用手揚起周野的下巴,脖頸喉結就露了出來。他握着刮胡刀,沿着下巴往下遊走,刀片滑過周野好看的脖頸,年輕人不受控制的開始滾動喉結。
陸影川小聲說話:“你忍着點,别亂動。”
不料,周野喉結一震,頭頂落下道低沉的聲音:“陸影川,我什麼時候可以X你?嘶~啊!”
陸影川被周野極具刺激性的話驚的失了手上分寸,一下子用力過猛,險些劃破皮肉。
周野捂着從下巴到脖子的地方,倒吸涼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