陸影川自知見好就收的道理,他倏地抿嘴,表情生動,眼底笑意若隐若現。
“我不逗你了還不行嗎,你快去洗澡吧。”
沒有眼鏡的遮擋,一雙勾人的桃花眼目不轉睛望過來時,周野明顯有些慌。他心底一癢,鬼使神差的打消了下床沖涼的念頭。
年輕人停下動作,意味不明的開口:“小爸,其實我該聽你的,這個季節确實不能洗冷水澡。”
“所以呢?”
“所以還是不洗了。”
“不洗了?你。。。總不能就這麼出門吧?”
周野嘴角忽的挂上一抹邪邪的笑:“解決眼下情況的辦法又不是隻有沖澡。”
話題的突轉令陸影川心裡莫名生出了股糟糕的預感,趕着面前人繼續說下文前,他先一步從床上撐了起來。
陸影川快,周野識破他動作的速度更快。不等下床,年輕人一把拽上他的手腕。
陸影川慣性驅使整個身子往周野方向撲去。
耳邊是周野低沉的嗓音:“你跑什麼?”
陸影川擡頭對上一束深邃而隐忍的眸光,他臉上帶着警惕:“那你拉我做什麼?”
“我話還沒講完呢,你這就要跑,是不是不禮貌?”周野依舊保持着抓着對方手腕的動作,繼續剛剛話題,“現在的情況,一般有三種解決辦法。要麼沖涼,要麼找女人,要麼直接動手。女人是找不了,沖涼也不合适,所以。。。小爸,你動手幫幫我呗?”
陸影川臉色徹底黑掉:“你的這個要求,禮貌嗎?”
周野突然探頭,把腦袋搭在了陸影川的肩膀上,口氣裡隐隐帶上了懇求與讨好的意味:“那求求你,小爸,你最好了!”
即便是這樣的局面,陸影川也根本忍不住内心的吐槽:“我不是要你把話講禮貌!起開!”
周野不動,陸影川試圖擺脫他的鉗制,卻起了反作用。
周野一手拉住陸影川的胳膊,一手攬過腰。于是,他整個人直接跨坐在了周野的身上。
見坐在腿上的人還打算掙脫,周野手臂環過他腰背,把人死死按在自己懷裡。
陸影川用力推拒:“周野,你放我下來!你别鬧了,我們還有正事要做!”
“我沒鬧,”周野有些發燙的手指撫過男人的背脊,“這就是正事。”
陸影川的後背一陣顫栗,他無法忍受自己此刻的狀态,雜亂無章的心情更無從說起。
周野看的出他心裡的煎熬,一道無形的坎橫亘在二人之間,或許陸影川這輩子都邁不過來。
可是周野不在乎,他什麼都不在乎,從小到大就沒有什麼值得讓他在乎的事。正因如此,當這顆對人事皆無動于衷的心一旦在乎了什麼,或許連他自己都不知道自己會種下怎樣的果。正如他此刻凝望着陸影川的那雙深邃情動的眼,眼底盡是溫存缱绻。
周野輕輕抓上抵在自己肩膀的一隻柔軟的手,握在手心揉了揉。陸影川有些抗拒,但更多的是不知所措。
青年睨着他神色,莫名憐惜。知他心底顧慮,拉過那白皙的手,放在唇邊,親了親。
陸影川手指間傳來陣柔軟濕潤的觸感,就聽周野在耳邊低語:“小爸,你疼疼我,好不好?”
一句話,如帶刺銀針,似抽芽新柳,猛然鑽入心尖。
腦海閃過幾日前周榭的某句話:“那孩子,從小到大沒人疼,也是對不住他。”
陸影川放棄掙紮了。
雖然不知身前人在想什麼,但陸影川的表情好像釋然了許多。
周野輕笑,與他十指相纏,慢慢引着那手向下探去。
。。。。。。
陸影川像是第一次學走路的孩子,小心翼翼,不敢邁步,隻能一點點探索,緩慢而謹慎。
周野:“陸影川你故意欺負我是不是?”
陸影川無奈:“現在這模樣到底是誰在欺負誰?”
陸影川沒辦法。
事情已經發展到這一步,索性一不做二不休,全當給這個戗毛的小祖宗順毛了。
幾來回下來,陸影川便把這人弄明白了。
。。。。。。
對周野來說,身體上的愉悅自然是不可抵擋的,但更主要的是心中的滿足感前所未有的充盈了他的全身。
陸影川的雙手如同有魔力,隻是這麼簡單撫弄,周野幾近失控。他至今觸碰過的女人,國内國外加起來,數都數不完。什麼樣的人沒見過,什麼樣的性|愛沒經過。怎的如今自己居然成了個初嘗禁果的毛頭小子,食髓知味,分寸盡失,情難自持。
就隻是因為陸影川的一雙手。
周野打死也想不到,那雙該死的手原是和主人一樣會勾人的,勾的周野情動中漸漸生出了更深的欲望。
。。。。。。
陸影川聽着他在自己耳邊的聲音想,這孩子當真好懂。
。。。。。。
也不知過了多久,周野才漸漸平息。
等埋在自己肩窩裡的人平複了呼吸,陸影川低聲喚:“小野,可以了嗎?放開我吧。”
一陣緘默。
陸影川本想再喊兩句,周野卻突然擡起了深埋的頭。他探手扳過懷裡人的臉二話不說一口吮了上去。
“唔!”
陸影川心驚,含混着講話:“小野。。。你冷靜一點!”
他拼命擺頭,想要從這個近乎瘋狂的侵略性的吻中掙脫開。
正不知所錯,周野忽的放開了他。
兩人稍稍拉開距離,四目相對,陸影川清楚的看到了那人眼中毫不掩飾的野獸般的欲望。
如一劑鎮定劑,瞬間清醒,陸影川全身如墜冰窟。
周野他,是認真的。
那對自己生出的赤|裸|裸的欲望,是無法蒙騙的。
那一刻,悔恨、無助、驚慌、負罪,各種各樣的情緒湧上大腦。
身前人強勢索了一吻後,沒再繼續。反是直視着陸影川,眼中閃着清醒而危險的光。
他沉聲問:“你怕我?”
陸影川也不知自己現在擺着什麼樣表情,一時無言的回望着他。
周野低笑兩聲,可犀利的眸子裡卻沒有笑意。他湊上前,又啄了啄陸影川的唇。
“既然怕,就不要撩撥我。我在床上是很危險的。”
陸影川神情複雜,生硬的轉移話題:“小野,我們真的要遲了。”
到此,周野斂起了欲把面前人吃幹抹淨的眼神,轉身到床邊取了幾張紙巾。接着低頭拿起陸影川的手,仔細擦過。
邊擦還邊調戲:“小爸,有沒有人說過,你的身材很棒。”
陸影川沉默着不理他。
周野自顧自又說:“不僅手感棒,還超性感。”
把手擦淨,周野打算去擦男人的小腹。
陸影川都能想見這個人伸過來的爪子絕不是為了給他擦身子的。于是趕在他摸上自己腰之前,陸影川一把抓住他的手。
“不用了,我直接去洗澡吧。”他把周野手裡的紙巾接了過去,在肚子上胡亂擦了兩把,随後起身,“小野,你收拾一下去赴約。合作商的會談你先應對着,到了那不要着急談條件,沒把握時就保持沉默,等我來。”
不給周野回話的機會,男人直接進了浴室,鎖了門。
周野靜靜坐在床上,愣了好一會兒的神。直到他收拾好自己,出門,陸影川也沒從浴室出來。
與合作商約定的地方很是高檔,清雅幽靜,環境怡人。周野大方介紹了自己的身份,對方似乎沒有預料,來得居然會是銘星集團的少東家。
“這個。。。我聽說,此次的合作簽約一事,周老爺子還委派了陸先生,怎麼沒看見?”
周野露出一個完美而标準的淺笑:“我小爸一路開車,可能是有些疲勞了。今早起來不太舒服,他說晚到一會,真是不好意思。”
“沒事沒事,那大少爺看,我們。。。”
“流程照舊,不必推遲。”
“好好好,那就好,周少請!”
于是,周野被風光迎了進去。
到場出席的,哪一個不是在商界摸爬滾打的老油條。陸影川若出面,自然一切都要按周榭先前商談的結果進行。但如今面對一個二十出頭的毛小子,利潤空間說不準還能放大些。
老油條們的心思周野知不知道沒人清楚,但是陸影川可是門清。
奈何今早的他實在太狼狽,如若不然,怎可能放任周野自己一人去直面那些連周榭打起交道都頭疼的商業主們。
陸影川整理好自己從浴室裡出來,連口水都來不及喝,便匆匆往周野那裡趕。
與其說擔心這個項目的合作銘星利潤是否會大幅下跌,不如說他更惦記那孩子會不會被那些人明裡暗裡刁難欺負。
所以,當他趕到現場,看見一衆人包括周野在内其樂融融的坐着話家常時,陸影川一時沒敢打斷他們。
陸影川一臉——這些人是誰?這些人在幹什麼?銘星的項目呢?談哪兒去了?
直到周野偏頭瞥見杵在門口的男人,旋即露出溫和的笑意:“小爸,這裡!”
其他人也都注意到了他,紛紛起身。
“陸先生,聽說您身體不适,需不需要去醫院檢查一下?”
陸影川被問的一愣,下意識掃了周野一眼。隻見周野翹着二郎腿,唇角藏着壞笑。
他當即神色如常的回應:“已經沒事了,不用麻煩。”
幾個人再次落座。
陸影川剛要問話,一份合同推到面前。
周野看上去一本正經的:“身子不好受,就好好休息,不必親自跑一趟的。”
“這是。。。”陸影川接過文件。
“事情已經談妥,合同也簽好了,你看下吧!”
陸影川先是不易察覺的給周野遞了個出乎意料的眼神,然後小心翼翼的打開文件開始查閱。
這小子主意未免也太大了點,幾個億的項目合作就這麼白紙黑字的簽下來了?所以,銘星這次被抽去了多少利潤?五個點?十個點?總不能再多了吧!
再多,周老爺子那邊他可都沒法替這小子攬責講情了。畢竟周榭不是傻子,賠損那麼多,說是陸影川幹的。
他能信?才怪!
陸影川故作鎮定的看完了這份合同。
等合上文件時,臉上的高深模樣險些裝不下去。
合同裡,銘星最終獲利非但沒有降低,反而還上升了五個點。
一肚子的驚訝與疑惑,不能表現在臉上。他用一種意料之中的語氣講話:“周老爺子說過,和各位的合作一定是愉快的。當然,銘星也絕不會讓各位失望。”
對面一位合作商笑眯眯的摸着自己圓潤的啤酒肚,漫不經心的開口:“這一點我們相信,就憑周家小少爺的能力和頭腦,銘星未來可期呀!”
另一個人接話:“小陸啊,你這個小繼父可不好當喽,有這麼個精明強幹的兒子在後邊看着你,壓力山大啊,哈哈哈哈!”
陸影川不知所以的陪笑:“各位老闆說笑了。”
又聊了幾句,這場商業會談便圓滿結束了。
步行回酒店的路上,陸影川走在前面問:“怎麼做到的?你和他們談了什麼?”
周野聳聳肩:“沒什麼,就是聊聊生意。順便談了談他們手中的資本如今立足商業圈内的弊端。”
“哦?什麼弊端呢?”陸影川轉頭看他,“說來聽聽。”
周野坦言:“如今的企業之間不過隻是‘卡特爾’式的合作,表面結合隻會獲得短期利益,所以這樣的合作模式遲早有崩盤的一天。要想長遠發展,就要化零為整,把散沙式的市場聚攏,出資建立綜合性企業集團,以此獲得更多股份。”
陸影川聞言,微微眯眼:“所以你要的不是合作,是壟斷?”
周野笑:“在我看來,你和祖父都太保守了。國内的市場競争遠比國外激烈,不放手博一把,怎麼能赢到最後?今天的這場洽談,隻是一個甜頭,當利潤足夠豐厚時,風向自然會偏向我們。”
陸影川心底觸動,他停下腳步:“膽量、學識、野心、眼界,這些你樣樣具備。你早有獨當一面的能力,甚至是肩負整個周家。小野,我真的不明白,一直以來你為什麼要把自己包裝成一個玩世不恭、不務正業的富家少爺呢?”
周野同樣緩緩停下了前進的腳步,保持了沉默。
陸影川轉身直面他:“你昨晚答應過,隻要拿下這份合作就告訴我你内心的想法。”
周野見避無可避,于是道:“告訴你可以,你先答應我件事。”
陸影川蹙眉:“怎麼條件越加越多?”
“哈哈,反正每次不論我提什麼要求,你都會答應。”
陸影川一頓,似乎的确如此。
他歎氣:“好,你提吧。”
“你和我祖父原計劃打算多久拿下這份合同的簽約?”
陸影川照實回答:“三天,我們預計三天事成。”
“那好,現在我們隻用了一天就完成了任務。剩下的時間,我們去玩兩天吧!”
“你不着急回家把事情告訴你祖父?他這次一定會對你刮目相看,大加贊賞。說不定。。。”
周野打斷他:“小爸,我們說好的,這次的商談不提我的事,都是小爸在出面。”
陸影川表情複雜看他。
周野笑:“所以,我們要在這裡待夠三天再返程。閑着也是閑着,你不帶我出去玩嗎?”
“你想去哪兒?”
“我不知道。我沒有來過京市,這是第一次來。這些年你常跑京市出差,應該比我熟悉吧。”
陸影川沒接話,周野知道,他同意了。
青年心情不錯的繼續往前走,邊走邊說:“你問我為什麼要做個不務正業的大少爺,整日花天酒地,惹是生非。是啊,為什麼呢?”周野臉上有笑,“以前是因為不在乎,不在乎自己是一個什麼樣的人,不在乎别人眼裡的自己又是什麼樣的人。就算我事事都做完美,樣樣都争第一,又如何?反正沒人在意。那麼優秀做什麼?累不累!”
陸影川跟着他往前踱步:“那現在呢?”
“現在嗎?”周野沉吟片刻,随後開口,“如果我說,我是不想離開營銷部,你信嗎?”
陸影川微怔,出言調侃:“你大概是全銘星唯一一個勇士。”
周野哈哈笑:“真正的勇士敢于直面我們兇惡的陸主任。”
陸影川眉頭一跳:“你别告訴我,你不想走是因為咱們部年底多發的幾萬塊獎金?!”
“是呀,就是因為這個。”
“誰信呀!大少爺缺錢嗎?”
“錢多少不重要,重點是這筆錢是小爸掏的。”
陸影川頓時無言,半天才出聲:“你。。。怎麼知道?”
周野覺着好笑:“不然營銷部哪來的錢?難不成要我相信,你私下動用公司财産給員工額外加薪?這事,誰都可能幹,你陸影川,不可能。”
又走了段距離,周野問:“我挺想知道,你自掏腰包的這筆獎金,其實也不算小。你哪來這麼多錢?”
陸影川恢複平靜模樣:“是你祖父給我的分紅。”
“當初那筆陸家财産的分紅?”
“是。”
周野小聲嘀咕:“難得那個老奸商幹回厚道事。”
“怎麼說話呢!”
“你跟着他也工作了這麼多年,我說沒說錯你心裡有數。”
陸影川無奈的搖頭苦笑:“你祖父确實算是商界的風雲人物了,手段強硬,精于算計。就是因為這樣他才能做大企業,創造資本,周家才有今天。”
“我祖父的能力我從來都是敬佩的,但周家當年若不是你的那筆遺産,興許早就破産了。是陸家的錢讓銘星緩過一口氣,度過了難關。現如今,周家早就賺出了陸家幾倍的資産,我祖父就沒有把那筆錢還給你的打算?”
聞言,陸影川倒是笑容可掬起來:“那筆錢早就屬于周家,它已經不姓陸了。别說是翻了幾倍,就是幾十倍幾百倍,那錢也和我無關。這可怨不到你祖父身上去。”
“為什麼?”
“當初入周家時,這就是已經說好的事,是我放棄了那筆遺産。”
周野的神色漸漸冷淡下去:“陸影川,我一直有一個問題想問你。”
像是意料之中,身邊男人嘴角挂上淺笑:“你問吧。”
周野抿了抿嘴,啟唇問:“為什麼你願意交出家中遺産來做這被人背後指指點點的上門女婿?”
陸影川唇邊的笑有瞬間淡了許多,然後他轉回頭,漫不經心的回答:“當然是因為,我有所圖啊!”
“圖什麼?”周野更加不解。
“這個問題,我目前還不能回答。”
其實周野有想到,就算他下定決心主動問出這個過于敏感但卻一直萦繞着他的問題,也不見得會得到什麼滿意的答案。
周野默然的往酒店走去。陸影川知道他心裡肯定不痛快,卻是适可而止不再多問。
男人有些情緒不定。
是啊,他受了這麼多年的白眼與非議,舍去一身身家,為了什麼呢?值得嗎?
曾經的自己,自然會毫不猶豫的說——值得!付出再多都值得!
但是現在,看着那個周家的年輕人筆挺高挑的背影漸漸在視線中遠去。
如果剛剛周野沒有罷手,再咄咄問上兩句的話。陸影川并不知道,自己的回答會是什麼了。
他終究會讓那孩子對自己失望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