狐面小二啧啧搖頭：“年輕氣盛，遲早吃悶棍。”

“諸位不是客，要再敢踏入誦春堂，我就打斷你們幾條狗腿！”

“你說什麼！有膽再說一遍！？”

這下連江焰琅都開始搖頭，他五歲時就不會說這種底氣不足虛張聲勢的小孩兒犯混話了。

左右寥寥數位江湖客該吃吃該喝喝，置身事外也不嫌煞風景，江焰琅正感歎諸君心态上佳，就見幾個灰衣人“噌”地往那屋裡沖，帶起的風掀了門邊那桌的茶盤，茶水潑到空中的一瞬竹盤也變了位置，以雷電之勢橫插入門廊，差點削了灰衣人的腿。

為首的灰衣收了腳，表情不善：“淩雲燕行門的閑事，閣下真要管？”

“誦春堂的規矩，幾位非得壞？”

一言不和，大打出手！

刀劍铮鳴之聲驟起，幾乎同一時刻幾道身影扭打在一起。

江焰琅定睛一看，好家夥，三個灰色一個黑色，這是以多欺少！再凝神細觀，又發覺黑衣人路子極其粗曠，大開大合之間震得對方幾個身姿輕巧的少年仿佛在雞飛狗跳，根本不落下風。

問題在于幾個人打得渾然顧不上外人，受害範圍正一步步擴大。

江焰琅當機立斷，扔下銀錢拿上刀就往桌上跳：“打擾了，告辭。”

他對這外界所知甚少，眼下躲着麻煩走準沒錯。

狐面小二沒想到他絲毫沒有江湖義氣，并且溜得如此迅速，差點沒抓住一閃而過的衣角：“等等——”

江焰琅猝不及防被拽住，旋身俯視小二時眼中兇光沒收住：“茶也喝了，錢也付了，我歇夠了卻不讓走？你們究竟是什麼要命的黑店？”

狐面小二垮了臉，欲言又止：“……錢沒給夠。”

謀财害命這店是兩樣全占！

江焰琅眉頭緊皺，斟酌破财消災的可靠性，不料身前寒光一閃，裹挾殺意的袖箭破風而來，瞄的是狐面小二的後背。

他想的是萬不可多管閑事，然而在想第一個字時手已經摸上刀柄，掄腕起勢兇猛，又在即将劈下時松了手。

纏滿布條的刀滞空一刹，江焰琅衣擺翩飛，擡腿将它壓了下去。

狐面小二連瞠目結舌的時間都沒有，隻聽耳畔一道沉悶的呼嘯，泥點霎時濺了滿身。

長刀沒入地裡，暗箭被死死按在刀下，略微震顫，布條散開幾縷，露出一截漆黑冷厲的刀身。

江焰琅的笠帽落地，他跳下桌，貼上刀柄的手指白得透徹，将那抹黑檔得嚴嚴實實。

“小公子好身手。”

方才室内的女人又開了口，這次她走到門邊，江焰琅看她烏黑長發快要及膝，眉眼溫婉青衣飄逸。

……很難把她和徒手丢出三個男人的那位聯系起來。

江焰琅不想引人注目，結果她說完話打架的吃瓜的都停了，目光有意無意全落在他身上。

他無心思考哪兒來的暗箭，拔了刀道：“還差多少錢？”

那女子偏了頭，指尖挽着長發，饒有興緻：“不收你錢，誦春堂請你入座，小公子可否賞臉？”

“唷，這下成恩人了。”狐面小二心有餘悸地拍拍心口，轉臉又笑容滿面地起身迎他，“請吧。”

江焰琅：“我能不坐嗎？”

他這邊拒絕都來不及，剛才幾個灰衣少年忍不了了，破口大罵道：“玉喚霜！你是不是存心惡心人？我們好東西都給你貢上，你不接也就罷了，非得用這個白面野人來拆台？那暗箭八成也是你們自己放的吧？”

白面野人江焰琅：“？”

“山野之地，哪兒來那麼多拐彎抹角，姐姐我愛招待誰就招待誰。”玉喚霜輕嗤，“讨嫌得要命，誦春堂隻找活人不找死人，諸位有這空閑不如請個道士招招魂，比在堂前撒潑打滾有用許多。”

找人？找活人？

江焰琅耳朵一動，屏蔽幾位少俠龇牙咧嘴的叫嚣，拂身至狐面小二身前：“我忽然又想坐了。”

狐面小二：“……行。”

“早說你們幹這一行，我三兩下就把惹事的打出去，何必讓你身陷險境，還惹得那位姐姐也不開心。”

您真是變臉比翻書還快呢！

小二忍了磨牙的沖動，面不改色繼續探查：“小哥兒粉雕玉琢，盡管狼狽但衣着講究，想必是大宗子弟，為何一人入山？難不成和家裡鬧了别扭？”

江焰琅眸光微動，對方将他的細小變化都看在眼裡，以為正中下懷，狐面有幾分深不可測：“是因為什麼？家産？因緣？。”

“忘記斷絕關系了而已，”江焰琅道，手一伸接了小二的活，“請進吧。”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