沒過多久,巷外竹竿敲打地面的聲音響起。
哒哒哒——
一下又一下。衣衫褴褛的乞兒從巷道的一側現出身來,向着巷道的最深處走去。
他的竹竿點地。所過之處,那些野犬便會停下嘴巴,如同遇到了什麼天敵一般,嗚嗚兩聲,然後倉皇而逃。
乞兒走過去,蹲下身來撿起地上還未被啃幹淨的胡餅吃起來。
一頓飽餐之後,她從暗巷當中走出來,走到了街上。她看起來隻有十七八歲的年紀,很瘦,有一隻眼睛卻是像蒙了一層霧。
乞兒站定在巷口,若有所思地從腰側布袋内,拿出了一尊泥像。
泥像上雕刻了一個女人。與尹姝有着十分的神似。竹竿往右,于是又出現哒哒哒的聲響,他往前走去。
前方的路口,是一個岔路。似乎是一種冥冥注定,乞兒的竹竿所指的那前方,
影姝同尹姝往前行路。
乞兒默默無聲地看着他們漸行漸遠的背影,注視了一會兒,便又上路,繼續敲起了竹竿。
她臉上另一隻正常的眼睛,沒有什麼神采。黑洞洞地盯着前方,似乎早就死去,沒有了生機。
·
官府。
府内的茶室中,元公喝着手中的清茶,卻不正眼看身旁人一眼。
那李家的公子坐在另一側,對元公說道:“元公這般,叫我來此又不言之何事,可是為何?”李玉廿面色有些惱了,隐忍着沒有發作出來。
元不緊不慢地嗅過茶香,這才放下茶盞,道:“上次那件事。本官很不滿,有一些腌臜賤民。總是不懂規矩,不懂禮數。”
李玉廿思索片刻後遲疑道:“大人是指……”
元公看向他,眸中閃過些狠厲的光:“西市婦人傷人案,不了了之。那老酒鬼荒淫無度,行事不端。想來,也該給他些懲罰才是吧,李公子覺得呢?”
李玉廿眼睛一眨,慎言道:“元公所說之懲罰是……”
元公站起身來,徑直就往屋外走去,他的聲音中帶上些輕薄,放聲道:“愚笨。讓他莫再出現在本官眼前就是了。”
李玉廿默然,朝元公的背影行禮:“此事請元公放心,在下自有分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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花天酒地的一夜。
喝足了酒的胡老四從酒館裡面走出來,又嗆了兩個酒嗝,這才歪歪斜斜地往着道路的前方靠去。
身後酒館的燈籠照不亮前方的路,或許是夜太深,道路上極少會碰到行人。
胡老四歪斜着身子往前走,肚中翻湧難受得厲害,于是停下來,也不管什麼禮教,脫/下褲子,當街就是一頓釋放。
酒氣熏天的人還樂呵地唱起了歌。
一道黑影悄然從後方襲來,帶着一根很長的麻繩,便向着胡老四的脖頸上套。
一圈又一圈,繩子纏繞得越來越緊,他就此癱軟下去。
那酒館不遠處的院子是一處廢宅,許多年沒有人住了。
院中又恰好有一戶枯井,隻聽得撲通一聲響,随即便恢複了寂靜。
一聲響而已,在這夜中掀不起什麼漣漪。
很多天後,還是過路的行人聞到了臭味,闖進廢宅,這才發現了枯井中的死屍。
不過一陣吵鬧,幾聲噓唏,便由衙役草草結了案,帶到城外的亂墳崗一扔,便過去了。
想來也不奇怪,一個酒鬼,夜晚看不着路,跌跌撞撞地跑到了井邊一頭栽下去,進去了就這樣一命嗚呼。
隻能怪他命不好,如此而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