胡老四心中也頗有怨言,于是回嘴道:“狗官!老子玩得好好的,憑什麼被你們這些人強制挾來到這個地兒,你是想要做什麼?”
元公繃直了身子,一下子站了起來,就像一隻受驚的鳥。他猛拍桌上的驚堂木,嚴聲道:“放肆!你看看這是什麼地方?如此不把本官放在眼裡,又嚣張至極,小心本官治你的罪!”
胡老四似乎是酒還未醒,打了個酒嗝,一邊呆呆地撓兩下臉,一邊環顧四周,終于看到了樂央。
眼睛中的朦胧瞬間消下去了不少。
胡老四由散漫的姿态轉而坐得端正了些。
他回望公堂之上的官爺,渾身一顫,激出了一身冷汗。低下聲音,俯下身體道:“官老爺……是,是小的不知情,剛剛小的所言都是在耍些酒瘋,還望大人見諒,萬萬不可當真。”
胡老四的态度似乎是一瞬間就轉變了。
元公冷哼出聲,一掀官袍,然後便坐下來開始審問。
“你可知本官叫你來,今日所謂何事?”
胡老四拘謹道:“小人不知。”
元公又道:“為的是出齋節,你在西市中被人毆打之事。此事你可有印象?”
胡老四說:“小人知曉。”于是元公便要他将那日所經曆的起末向衆人一一道來。
胡老四俯身應是,便開了口,斷斷續續地将那日經曆又在公堂中,當着衆人講上了一遍。此番經曆和樂央所講有諸多不同,一番颠倒,竟真是将他自己劃為了受欺負的一方。
樂央忍不住出聲反駁他:“你在胡謅亂說些什麼?何時是我們推你?何時又是我們故意要打罵于你?明明是你喝了酒來我們攤子前鬧事,明明是你想要将我帶走耍混犯事,是你出手在先,我才迫不得已用東西将你砸暈。”
“而且,你看看你,你是哪來的錢又去吃喝嫖賭?”
元公拍了一下驚堂木後看向了樂央,問道:“你與此人是甚麼關系?”
樂央回望着上面的官。目光中夾雜着冷漠和心寒。卻還是回答元公道:“以前他是我的生父,但現在我們已無任何關系可言。”
“啊?”元公發出一聲疑問。身邊衆人聽此,尤其不解的幾人,面色中也皆是驚訝。
元公這時倒是從中聽出些蹊跷來,“哦?你說當下已無任何關系,可是如何?”
樂央道:“他将欲将我賣給舞館做姬子,是尹姝,尹小姐将我買下,救我一命。我們有書寫的契約承諾,從此之後,我與他便再無任何瓜葛,便再無任何關系。那文書還在我居處有留存,若是大人想看,我可以去取來。”
胡老四趴在地上一動也不動,一句也不講。因為樂央所言句句為真。
王婵這時從旁邊走出來對胡老四道:“你可敢發誓,你所言句句屬實。”
那胡老四默了一會兒,随即大聲喊道:“小人,發誓。”
“好,那你可有受到他人的賄賂?可有受到他人的收買?那人是誰?又給了你多少錢财,我願加以雙倍給你。”她幾乎是一口咬定,看似疑問,實則肯定。
胡老四擡頭望了一眼王婵,見此人穿着不凡,眼睛悄悄轉了個彎,又看向公堂上面的元公。
卻被後者用一種威脅的目光瞥了一眼。
胡老四更低地俯下了身子,然後對王婵說道:“小人,未曾受到收買,一切皆是我真實的經曆。”
“好!你最好所言為真。我會同父親向李大人提及此事。若複查有異,我朝律法嚴明,欺官瞞上,此等重罪,你可要想清楚。但願你清清白白。”
元公這時便要出聲将他退下。
但那胡老四聽完王婵所說,卻好像是真的怕了。
當即在衙役圍上來時,撲通一聲又自己跪下了。
胡老四頭埋得很低,埋到了地上。他破了聲,大喊道:“求貴人們恕罪,求貴人們恕罪!是小人不眨眼睛沖撞了貴人。”
“那日我确實是受人之托,具體是誰我也不知,對方隻是叫我去那攤子上鬧上一番,便能給我二十兩銀錢。”
“是小的該死,是小的一時利欲熏心。小人本身就對我那女兒有所不滿,又想來此事自己也不會有什麼虧欠,于是便照着做了。”
“小人不知啊。還請貴人們寬宏大量饒過小人這回。”胡老四邊說,底褲上便也跟着濕了一片。
他吓尿了,這陰溝裡的老鼠,不過幾句言語,便被打得豬狗不如,涕泗橫流。
堂上的元公冷了臉,陰晴不定地望着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