秋天來得很快也很突然,宜洲比南喬靠北,在大多數人還沒反應過來的時候,樹梢的葉子就黃了一片。
帶來了秋天獨有的蕭瑟。
微涼的風漫無目的地拂過,一片葉子被吹了下來,飄飄然闖入了鏡頭裡,落在紀又嘉的身後。
裴雲妙的視線被吸引走,她擠出一抹甜得像摻了蜜的笑容,念完這場戲最後一句台詞。
“來日方長,靜候佳音。”
這本是一場男女主互生情愫、感情在升溫的戲,紀又嘉看着眼前的人尚未完全出戲,導演喊了一聲咔後,裴雲妙臉上的表情秒變,嘴角拉攏下來,身邊的涼意比秋天的風還涼。
她徑直走到紀又嘉身後,一腳踩在那片掉落的枯葉上,咔吱聲惹得紀又嘉打了個擺子。
“了不得啊,你這變臉的藝術。”紀又嘉由衷敬佩。
裴雲妙低着頭無聲地歎了口氣。
也不知道該說她專業的好還是不夠專業。
這幾天裴雲妙上戲和下戲完全是兩個狀态,前一秒還是元氣甜妹,下一秒就變得心如止水、參透紅塵。
她不太開心,甚至有點煩躁,誰都看得出。
紀又嘉不知道發生了什麼,問米米,米米也不知道。
本着答應了周衍要在片場照顧裴雲妙的責任感,紀又嘉湊在了裴雲妙身邊。
他盡量輕松地打趣:“你說你,跟周衍走得近了,不至于連他身上那股子生人勿近的氣質都要學吧?從前的妙妙妹妹多明媚多可愛啊!”
但也不曉得是哪兩個字又惹得了裴雲妙不快,裴雲妙突然頓住,沒好氣地擡眸瞄着紀又嘉。
“又嘉哥,有沒有人說過你很嘴碎?”
“……”
誰敢說?不是,也沒人說啊。
紀又嘉搖頭否認。
“好,那我說了,你有時候真的很嘴碎。”裴雲妙盯着紀又嘉,一字一句地說。
紀又嘉愣住了。
他的表情十分複雜,一些詫異夾雜着一些不解,還有一些受傷的心碎,裴雲妙看着他,看了幾秒,又重重地歎了一口氣。
“對不起又嘉哥,我沒有責怪你的意思。”她低聲抱歉,“我不應該這麼說你。”
她也不知道自己是怎麼了,這幾天心情煩躁得很,除了演戲必要,她連笑都不想笑一下。
按照她的素養,她是絕對不會向朋友說出這麼尖銳的話的,紀又嘉的表情看在她眼裡,她立馬就知道自己做錯了。
但她就是有些控制不住。
她推算着日期,哦,快了,她又快要來月經了,她隻好把自己煩躁的原因推在生理激素上。
“抱歉,我快生理期了。”
紀又嘉眨眨眼,恢複了反應,他正想着怎麼安慰裴雲妙,還是說要聯系聯系周衍,米米拿着裴雲妙的手機走了過來。
裴雲妙接過來一看,是裴雲鶴的電話。
她拿着手機到一邊去接聽。
“哥哥。”
興緻并不高,裴雲鶴一下就聽出了她的不快。
“怎麼了?拍戲不順利?”
時逢中秋,裴雲鶴從北城回了一趟南喬看望父母,他知道裴雲妙已經進組,沒有過多地要求,就自己給她打了個電話,想叮囑她記得問候問候家裡人。
兩人成年後,大半的交流都在電話和視頻裡,裴雲鶴一聽聲音就知道裴雲妙有些不對勁,他問得很直接。
“不是。”裴雲妙否認,“拍得很順利,他們都誇我演得好。”
“那就是感情?”
裴雲妙噤了聲。
裴雲鶴聽着電話那頭良久的停頓,瞬間明白自己猜對了。
他想起了自家妹妹公司的那個公關方案,他記得裴雲妙身邊還有個見不得人的合約對象。
裴雲鶴的聲音嚴肅了起來。
“被欺負了?”
哥哥的關心令裴雲妙心頭一暖,但也警醒起來。
“不是,沒有的事,沒人欺負我。”裴雲妙也不知該怎麼說,心緒亂成了一團,“就是有點煩,可能是拍戲拍累了。”
裴雲鶴知道這肯定和拍戲累不累沒關系,裴雲妙喜歡當明星,剛開始出道那兩年日日夜夜訓練,唱唱跳跳跑通告上節目,連軸轉她都沒嫌累,現在拍個戲累什麼?
隻不過是她不肯說罷了。
裴雲鶴畢竟年長裴雲妙幾歲,他不會去逼着裴雲妙和他交心,隻能用他自己的方式去表達對妹妹的關心和照顧。
他開口,語氣強硬:“哥哥還是那句話,不想幹了就回家,哥哥可以養你。”
“我沒有不想幹……”
“但哥哥知道,你有你自己的追求,哥哥……不反對你做你自己的事業。”
裴雲鶴的話似乎是因為裴雲妙的示弱而顯得有點妥協了,他難得地,在裴雲妙不退圈回家啃老的基礎上做了假設。
“隻是如果你現在做得不開心,或者覺得被人欺負了,有什麼問題都可以跟家裡說,家裡不是幫不上你。”
裴雲妙眼眶有點濕潤,還沒等她開口,裴雲鶴又說:“我有個朋友,家裡集團下頭好像是有個娛樂公司,如果你想跳槽我可以幫你聯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