并不是說他們關系不和諧,隻是有幾分涼薄夾雜在裡面,沒有多少真情,沒有鮮活的青春,這高專生活也不是不能過下去,隻是夜蛾正道以為,應該能更好的,應該能有響亮的歡笑聲,就像那份記憶中所展現的那樣。
夜蛾正道私下裡不是沒有找過夏油傑,但是茫茫人海,世界就像根本不存在這個人一樣,依舊能照常運轉着,沒有咒靈操使,沒有極惡詛咒師。
就像五條悟和家入硝子厭倦了夜蛾正道總是想要促進他們間的關系,厭倦了同期間要互幫互助要和諧友愛這樣的說法,難得站在相同立場上一同來打消他的心思。
兩名年輕的學生跟夜蛾正道說,這強求不得。
他得接受現實終歸是與夢中記憶不同,他得接受這個世界上不存在夏油傑的事實,他得接受因此而産生的所有差異,這一切都要接受,因為這都強求不得。
所以當夜蛾正道站在玻璃門外,看着黑發少年忙于自己手中的事,他心想,強求不得。
夏油傑在遇到藤原由美子之後,并沒有選擇來到高專,他有他自己的想法,決定要過怎樣的生活。
就像那份記憶中的自己接受他成為詛咒師這個事實,夜蛾正道也得接受,夏油傑突然出現在了這個世界上,卻又并不選擇高專的這個現實。
夜蛾正道就這樣長久地注視着這黑發的咒靈操使,面容年輕,眉眼溫和,記憶裡的歡笑聲仿佛再一次響起,又逐漸模糊,離他遠去。
他想,隻要年輕的夏油傑并不招搖地出現在咒術界,惹出什麼事端,那麼夜蛾正道可以做到睜一隻眼閉一隻眼。
于是,夜蛾正道轉身離開,并不打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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五條悟有把硝子給出的計策聽進去,具體表現在他每一天都會像打卡般來醫務室轉一圈,卻被女醫師以礙着她工作為由趕出了門外。
然後下一次五條悟就帶着學生來醫務室,美其名曰教導他們認識反轉術式,但隻有家入一個人為此肩負了全程教學,白發咒術師在一旁跟着聽得津津有味。
等學生聽完後似懂非懂地離去,五條悟還留在這裡,他的口吻似是埋怨,“家入你今天開口說的話,比之前你說的話加起來都要多。”
家入忍了又忍,最後還是沒有再陪他做戲下去,直接挑明了問,“你到底有什麼目的?”
這些天裡五條悟沒事找事地出現在自己眼前,家入肯定他是抱着什麼心思才會做這樣一件事的,她想過當作不知道,不問出口就不會落入陷阱。
這是一場兩個人之間的無聲對峙,但家入終歸還是沒有五條悟這個耐力。
“我的目的很單純,”五條悟一臉無辜,語重心長地說,“即使家入你失憶了,但我們都認識這麼多天了,你有什麼心事可以說出口的,我們一起來想辦法。”
“你可是讓硝子好一陣擔心,她特地讓我來多勸勸你。”五條悟在最後搬出了硝子的存在。
果不其然,女醫師一下子默然,針對五條悟幾乎有些警惕的疏離消失了。
五條悟看着家入眉心蹙緊,猶豫着怎麼開口,然後女醫師略有些煩躁地把煙盒拿了出來,從中掏出了一根煙。
家入叼着煙,卻沒從白大褂中翻找到打火機。
“擡頭。”她聽到五條悟的聲音。
家入下意識地擡頭,白發教師手裡拿着打火機,咔嚓一聲,微弱的火光亮起。
煙霧在他們之間彌漫開來。
五條悟後退了一步,把他們之間的距離拉開,将打火機遞還給家入,“不用謝,在桌上找到的。”
“下次記得随身帶着,可不一定還能遇到我這麼好心的人。”他以玩笑的口吻說着。
家入笑了一下,很淡的笑,擺了擺手,也不知道有沒有真聽入耳裡,她拿着打火機把玩着,眉眼垂下。
讓人看不清她的神情。
五條悟都要以為自己這一回等不到家入的答案了,她卻又突然開口,“我記起了一個人的名字。”
白發咒術師的目光停在了她的身上。
“我想見他一面。”家入的語調很輕,讓人覺得她好像并不對此有多上心,但是五條悟卻覺得,她一定是猶豫了很久、做過諸般設想之後,才能刻意讓自己在人前表現出風輕雲淡,不想叫人看出破綻。
但可惜,家入忘了,在她面前的是五條悟。
“他是誰?”五條悟問。
女醫師落下了一個全然陌生的名字。
她說,“夏油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