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暗一帶他去暗衛營,這些日子你跟在朕身邊,調查的事也交給他。”她還在琢磨去宴會應該弄什麼發型呢。
女尊這類小說她很少看,而且那些作者也很少交代女主們的發型,一時間她也有些猶豫。
“是,主子。”暗一向來唯主是從,即主子這麼安排自然有她的道理。
從鏡中看到暗一的猶疑,帝玄再次拿起那枚步搖在頭上比劃:“他叫玄六,去吧。”
零六六跟在暗一身後咬牙配合道:“主子……屬下這就去了。”
不過兩日,他直接從系統混成屬下了。還真是他那除了演戲毫無用處的宿主!
竟這麼将他打發了,不過沒關系,他很快就會回來的!
見着玄六回頭面上掩不住的怨氣,帝玄挑挑眉就見玄六猛地回頭。喉間低笑,她頗有心情地打量起鏡中的自己。
這還是她第一次認真觀察原主的樣貌。
足夠精緻的一張臉,精緻中透着野性。
鼻梁高挑,上面是一雙讓人望之生畏的黑眸,仔細看還透着棕色。
帝玄忍不住右手覆了半張臉,中指并無名指從鼻梁處劃過,慢慢合上右眼,直到撫過眼角下的一顆痣。
喃喃自語道:“當初設定你的容貌時,可花了我不少功夫呢。後來實在想不出,狗東西就說把自己的舉止樣貌帶入小說中就好,我沒想到會因此......對不起我來晚了,我承認你是有自己的意識,去吧去到屬于自己的世界去,那裡會有一個真正隻屬于你的結局......”
如同哄稚童的低喃散在風裡無人知道。
右眼沁出淚珠,她随手抹了去,卻滾燙得忍不住在指腹研磨。
水幹了,帝玄仍覺得有些粘膩。
無論是右手還是眼角,都粘膩地刺疼。
但體内那股壓得她透不過氣的沉悶消失了,壓了她兩天,她一直裝作不在意。
她想等到一個合适的時機解決,如今看來她已經解決了。
那股沉悶是小說中的「帝玄」在怨恨,她怨自己為何會有那樣的遭遇,怨恨自己為什麼降生在這個世界,怨恨帝玄賜予她的一切。
榮華富貴,萬人之上的地位,跌落泥淖的痛苦......
如同木偶一般做着自己不喜歡的事情,她是另一個「帝玄」。
被她深深壓抑的自我,帝玄讨厭麻煩她也讨厭。
帝玄明白她的痛苦,所以她來救「她」了。
右手不住揉捏着,帝玄就像是在攀扯那條名為設定的細線。
咔擦一聲,鏡子碎了,被蛛絲纏住的一枚小小的繭,破出一道細縫。
弱小的生命掙紮着爬出,在昏暗中拼命搖動碩大的雙翅。
看着遠處越來越明顯的光亮,沉淪許久的靈魂找到新的方向,直奔缺口而去。
留下一個空殼,黑暗從一道道隙縫中鑽入,直至充盈。
“祝你好運,親愛的孩子。”比起另一個我,帝玄更願意稱呼為「孩子」。
被關在鏡子的另一個自己,她隻想心疼地呼喚,帝玄不曾體驗卻自然而然生出的母愛。
她保持着憐惜寬恕,無論對方做了什麼都會選擇原諒。
帝玄最後用手背重重抹去眼角的拔幹,她看見鏡子裡自己眼角處紅痣越發豔麗。
再度擡眸盯着裡面的人,這一次隻有她一人。
三日後。
等暗一安排好一切回到寝殿時,帝玄已經換好了便服正從屏風後走出來。
因着不了解這個世界,她也懶得玩弄妝飾,隻一根白色剔透的玉簪束住半高馬尾,剩餘長發懶懶散在身後。
身着绛紫色錦緞長袍廣袖,長及腳踝露出黑色翹頭履,走動間露出腰間鑲玉束帶挂着的方形玉佩,玉佩沒有雕刻。
一張硬朗精緻的臉不施粉黛,即便帝玄沒用妝容,也不會讓人覺得突兀。她的臉本來就野性大于精緻,特别是帝玄仔細觀察後,舉手投足間都比從前更注意壓迫感。
到了這個世界,她想怎麼樣就怎麼樣,當個昏君這不手到擒來的事。
“主子,屬下這就喚人為您梳妝。”
帝玄颔首再次坐到梳妝台前的黃花梨八足圓凳上,百無聊賴地支着下颌發呆。
内侍低着頭跟在暗一身後,雙眼偷偷上揚看了眼帝玄,又迅速地垂下眼,帶着羞澀與害怕。
“主子,人來了。”暗一提醒。
......
看着鏡中自己額上再次畫歪的花钿,帝玄陰沉着臉:“暗一,帶他下去。”
“碰!”那内侍渾身顫抖地跪在地上,連連磕頭口裡不停念叨着:“陛下饒命,陛下饒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