消息提示音在這片和諧的氣氛中顯得有些突兀,也有些巧合。
釋榆撈起根貢菜漫不經心地嚼着,心底裡的懷疑卻不由自主地卷土重來,視線瞟到韓穆遠捏着筷子的手指上,越看越覺得眼熟。
手指的主人對着回複了句“等我去了解決”後繼續動筷伸向鍋裡,精準地夾到了一粒煮至微微膨脹的牛肉丸,光滑的牛肉丸似乎并不珍惜被這雙手夾起的榮幸在半路出逃,雖然掉到了碗裡,但免不了濺起幾滴紅油,在韓穆遠襯衫上留下片刺眼的痕迹。
污漬暈開,衣服主人的眉頭也越蹙越緊。
釋榆擡起頭時,看到的便是這一幕。
“你先吃,我去換件衣服。”
韓穆遠放下筷子回了卧室,手機依然放在桌上。
釋榆隻當他是潔癖作祟,對他這很可能是徒勞的舉動雖然不理解但表示尊重,目送對方消失在卧室門口的下一秒,他就收到了來自田先生的回複。
【田:今天又解鎖新食譜了?】
關于在韓穆遠家蹭飯的事情釋榆一早就跟田先生炫耀了出去,每天更是雷打不動地分享食譜,現在兩人之間的聊天基本上都會以此展開,偶爾摻雜些日常吐槽,倒也十分自在。
【不是魚:是啊,我的飯搭子多才多藝。】
【田:那你真有福氣。】
釋榆笑笑,打字——
【不是魚:不用羨慕。】
【田:不羨慕,就是有些饞了。】
【不是魚:喲,今天忙到現在還沒吃飯啊?】
【不是魚:那我替你多吃一些……】
釋榆發了個狗頭的表情包過去,看鍋裡的東西煮了半天韓穆遠還沒出來,伸手将火力調小了些。
他跟田先生聊了這麼久,韓穆遠放在桌面上的手機沒有一絲動靜。
于是,心裡僅剩的那一點懷疑也不見了。
半分鐘後,韓穆遠穿着件灰色的家居服坐回了餐桌旁。輕薄的材質有些貼身,隻是常規的款式卻意外地好看,将韓穆遠的身材襯托得十分完美。
他的家居服好像都是這個風格,舒适、露膚度低,但隐隐卻透着性\感。
釋榆盯着他眼睛眨都不眨,看着他冷不丁開口:“你現在換了,萬一等會兒再弄髒怎麼辦?”
韓穆遠:“……”
—
暫停了許久的下飯劇繼續播放。
兩人看的是近期很火的一部劇,幾乎全網稱贊,唯獨有一點讓釋榆有些看不過去。
“啧啧,這都不開竅?活該他沒老婆!”
站在上帝視角的釋榆啃着個雞爪,一邊批判着面對女主的蓄意接近依舊冷臉相對的男主角。
“嗯,确實是。”韓穆遠瞥了他一眼,附和道。
“對吧!”釋榆像是找到了隊友似的:“真是,不解風情。”
确實不解風情。
剛剛切了小米辣至今手指還火辣辣疼着的大廚看着不知什麼時候将氣泡水換成雞尾酒,已經喝到臉頰通紅的某人,眼底晃了一瞬。
好像,應該說點什麼。
“你為什麼叫釋榆啊?”韓穆遠問。
釋榆吐出根骨頭:“怎麼,不好聽嗎?”
“有些好奇。”韓穆遠随口道。
“榆”這個字在名字裡的運用并不算廣泛,更何況他姓釋,這名字多少有點讓人忍不住好奇。
“也沒什麼,就是我媽懷我的時候嫌我爸做事笨手笨腳像根木頭似的,不會哄她開心,隻知道悶着頭幹活兒,她說他是榆木腦袋,他的孩子以後估計也是個木讷的孩子,所以就給我取名叫釋榆了。”
“不過叫她失望了,我現在還挺機靈的。”
釋榆眨眨眼,有些俏皮地回複。
那次醉酒後的記憶早在他酒醒的那天就已經消失殆盡,釋榆并不知道那天已經将自己賣了個幹淨,隻是本能地想在韓穆遠的面前營造自己也是一個家庭美滿,從小生活在幸福和關愛裡的孩子。
他不在乎被人指點,但不希望韓穆遠也用同情的眼光看着他。
情緒來得很奇怪,但他想這樣做。
韓穆遠點點頭:“挺用心的。”
釋榆含了口酒水:“是吧。”
心虛的時候就想找些什麼事來做,釋榆挽起袖子:“我吃飽了,今天我來洗碗吧。”
韓穆遠看着他的動作,第一次沒有拒絕:“好。”
“牆上挂的絲瓜絡是洗碗的,旁邊那塊白色抹布是擦竈台的,碗洗完不用擦,直接放瀝水籃裡就好……”
“沒問題,你去忙自己的吧。”
面對他的叮囑,釋榆自顧穿上他那件印着某大牌logo的圍裙,卷起袖子熟練地放水、擦洗着餐具。
火鍋味道太大,在釋榆洗碗的時候,講究人韓教授已經收拾完殘局,火速沖澡換衣服準備出門。
沒吹幹的發梢還滴着水,但來不及了。
學校剛剛打來電話說研究出了點問題,讓他必須馬上過去。
他站在廚房門口,看着仍在忙活的釋榆:“我有點事要回學校一趟。”
“哦,好。”釋榆刷着杯子順嘴問了一句:“那我……”
釋榆本想說自己洗完碗就打算回去了,卻被韓穆遠打斷了話頭:“你能在這等會兒嗎?”
“啊?”釋榆探出頭,指尖還挂着沒沖幹淨的洗潔精泡泡。
或許是有些着急,韓穆遠一邊換鞋一邊解釋:“一會兒有學生要來取份資料,我已經跟門衛說過,東西也找出來放在茶幾上了,到時候你幫我拿給他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