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來拿飯盒。”

不是來找麻煩就好。

韓穆遠這話一出，釋榆才想起來自己離開Z市去海島的時候，韓奶奶送他餡餅的那個飯盒确實還沒來得及還。

在自己家待了一周多的時間，也是夠久的了。

釋榆有些慚愧，轉而又開始幸虧他一早就洗好放在一邊，不至于一時找不到。

“你等一下。”釋榆對門口站着的韓穆遠交待了句，然後小跑着回去從櫥櫃裡拿出飯盒過去交給他，禮貌笑道：“麻煩替我轉告奶奶，餡餅很好吃。”

看着對方真誠的表情，韓穆遠嗯了一聲：“傷口好點了嗎？”

知道對方說的是之前在海島上被螃蟹夾的那次，釋榆在訝異他對自己關心的同時伸出手湊到他眼前：“全好了，謝謝關心。”

“嗯。”韓穆遠盯着他的手指看了一眼，似乎是在确認他說的話，确認後就準備離開。

看着他的動作，釋榆想到自己不久前還在跟田先生讨論的問題，暗自腹诽：到底要不要說呢？

“哎——”糾結了半天後，他最終還是沒忍住出聲，在對方停下腳步後卻又啞聲站在原地。

明明就比他高不了幾厘米，怎麼這麼有壓迫感呢？

釋榆自認不是個含糊的性子。準确來說，他十分堅信人與人的交往就是利益互換的過程，因此在面對大多數人時他都能很幹脆利落地說出自己的請求，然後等待着在合适的時機歸還這份人情。

但或許是因為吃人嘴短再加上一些其它的原因，他竟然頭一次不知道怎麼開口了。

“怎麼了？”

直到韓穆遠第二次眼神示意他，釋榆還是沒能把在嘴邊打了好幾個轉的那句話說出口。

“沒事兒。”口不擇言的釋榆搖搖頭，指了指韓穆遠身後：“那什麼，你坐電梯小心點兒。”

韓穆遠緩緩擡起眼皮，似是沒有想到他耽誤自己這麼長時間隻是為了交代一句這個，站在那裡沉默了許久，才終于轉身走向了步梯。

—

關上門回屋後，釋榆還在懊惱自己剛剛的表現。

思考許久，他将剛剛發生的事情解釋為自己太想幫許鳴這個忙，而又實在搞不清韓穆遠的性格和态度，生怕一不小心就會壞事兒，所以才畏畏縮縮不敢輕易開口的。

他，釋榆，還是個幹脆利落的好漢子。

正在内心偷偷認可自己時，電子導師的回複姗姗來遲。

【田：你很想改變自己在他心裡的形象嗎？】

這不廢話嘛！釋榆心想。

雖然他也不知道自己到底做了什麼事情惹到了韓穆遠，但以他一直以來對自己的态度來看，韓穆遠對他的印象絕對算不上好。

要不剛剛來取飯盒的時候怎麼會一句多餘的話都不說，好歹兩人也算是有些熟悉了吧。

想到這裡，釋榆又沒忍住對田先生吐槽。

【不是魚：當然了，你不知道他有多不喜歡我！】

【不是魚：這麼說吧，他連一句話都懶得跟我說，剛剛都到我家門口了，總共就跟我說了四句話，每句都沒超過七個字，其中一句還是“嗯”。】

【不是魚：你就說按現在這個情況，我怎麼可能去麻煩他幫我忙？】

平白背上一口大鍋的韓穆遠無語凝噎，掂着飯盒站在門口就開始回想自己剛剛的表現當真很冷淡嗎？

他不還關心他來着？這還冷淡？一定是因為起床氣。

韓穆遠活了快三十年，偏愛的事物少之又少，天天除了喜歡松松土種種地之外就隻有睡覺一個愛好了，每天卡着上課的點進教室的原因除了不想早到引起不必要的麻煩外，還有一個原因——他起不來。

說實話，午睡剛醒的他能說三四句話真的已經很不容易了。

于是，他試探地回複釋榆。

【田：會不會是你感覺錯了？】

【不是魚：絕對不會】

釋榆自信滿滿【不是魚：我很敏銳的，他絕對是不喜歡我！】

【不是魚：所以啊，你知不知道有什麼辦法能改變他對我的印象嗎？】

韓穆遠扶額，剛要回複，面前的門就被打開了，要不是他反應快後退了一步，外開的大門就得拍在他的腦門上起一個大包。

韓奶奶提着個菜籃子站在門口也被吓了一跳：“怎麼站在門口不進去？”

“奶奶，你怎麼現在來了？”

看見韓奶奶的架勢，韓穆遠問道。

韓家兩位老人經常來公寓，為了方便他們韓穆遠一早就把大門密碼告訴了他們，不過他們總是會在早上來，像今天這樣大晌午過來倒是少見。

将孫子迎進門，韓奶奶也不着急出去了，順手将菜籃子放在玄關櫃上道：“哦，你爺爺的棋友今早提了條甲魚過來，挺肥的。”

韓奶奶端出一個盆子，伸到韓穆遠面前道：“左右我和你爺爺也吃不完，想了想就過來找你了，一會兒我去買隻雞配着咱今晚炖了吃。”

放下盆子又說了半天，才看見韓穆遠手裡拿着的東西：“你剛剛幹嘛去了？怎麼還拿個飯盒？”

韓穆遠順手将飯盒放在餐桌上，答道：“哦，樓下的鄰居回來了，我剛好把飯盒取回來。”

雖然年紀大了，但韓奶奶記性卻依然非常好，隻是略微一思索便将“樓下的鄰居”和釋榆對上了号，甚至還很快叫出了他的名字：“哦對，就是拍照很好看那小夥兒，叫什麼來着……”

“好像是小林還是……”

“哦，對了！”韓奶奶一拍手：“小榆！”

韓穆遠挑眉，倒是沒想到自家奶奶能對一個隻有一面之緣的男生印象那麼深刻，但很快又點頭表示認可：“對，就是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