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勉之?”
沈涵清回頭,周勉之落在她後面挺遠的地方,扶着路邊樹幹,眉心緊擰着,傘歪在地上,肩頭已經被雨水淋濕。
“周勉之,你怎麼了?”她急忙跑過去。
“身體不舒服?”
沈涵清左手握着傘,右手扶住周勉之的胳膊,把傘往他那邊傾斜,姿勢有些别扭。
“沒事,大概恐高症犯了。”周勉之說着,身體又往下矮了幾分。
沈涵清急忙把他往上托,周勉之挺重的,她嘗試了幾下,沒把人扶起來。
沈涵清神色擔憂:“上來的時候不是好好的,怎麼忽然這麼嚴重?”
“間歇性,”周勉之說話有些喘,“跟你的臉盲症一樣,不知道,不知道什麼原因,有時候很嚴重,有時候沒什麼反應……”
“你快别說話了,”沈涵清打斷,“下山路還很長,你現在這種狀況肯定撐不到山下,我先扶你回趙老先生那兒。”
沈涵清幹脆把傘扔了,将周勉之的胳膊搭在自己身上,架着他往回走,怕自己支撐不住,把周勉之摔了,兩胳膊用力環住他的腰,姿勢非常别扭,且難看。
剛開始走得很艱難,大約不到兩分鐘,不知道是不是周勉之身體不适有所緩解,壓在她身上的重量輕了許多,沈涵清松口氣。
“好點沒有?”
沈涵清擡頭就見周勉之雙頰紅得不正常,急忙道:“别回我了,怎麼回事,發燒還是呼吸不暢憋的,臉為什麼這麼紅?”
“不用回我,我自言自語。”
周勉之低頭看着腰間緊緊抱住他的胳膊,下意識再次屏住呼吸,胸口悶悶的,臉更燙了。
沈涵清加快腳步,到趙老先生家的時候,他正打着傘要走,見兩人這副模樣,急忙搭了把手,将周勉之扶進屋。
“怎麼了這是?一會兒的功夫,怎麼路都不能走了?”
沈涵清簡單描述了下周勉之的症狀。
“恐高?”趙老先生若有所思,搭上周勉之的脈。
不到一分鐘,便把他胳膊甩開,“沒什麼大事,休息會兒就好。”
趙老先生斜了周勉之一眼,也就三分真,七分都是裝的。
沈涵清仍然不放心:“要不您給他開點藥,讓他吃了再走。”
趙老先生重重點了點手腕上的表,“都這個時間了,藥熬出來,等他喝完,天都黑了,外面還下着雨,你們還下得了山?”
“那……”沈涵清糾結,但又不能任由周勉之難受不管,“要不…我們在您這裡借住一晚?”
“不合适,”周勉之接道,聲音虛弱,“孤男寡女,傳出去不合适。”
趙老先生:“??”
沈涵清心想周勉之還挺講究,“趙老先生也在呢,不是隻有咱們倆,而且除了你我沒人知道咱們今天借住在這兒,傳不出去。”
周勉之:“趙老先生和别人約好了跟朋友打麻将,今晚不回來,我情況不嚴重,不能耽誤他的正事。”
趙老先生:“……”
安排得挺明白。
“那行,我走。”趙老先生哼笑,“你們倆隻能待在這屋,正屋是我的私人空間,我鎖上了,不能去。”
沈涵清:“…………”
-
窗外小雨淅淅瀝瀝,被雨水打濕後的泥土味道清新,沈涵清坐在門口的小闆凳上給周勉之熬藥。
周勉之躺在趙老先生平時給病人針灸的小床上,閉目養神。
沈涵清看看窗外的雨滴,望望小床上的周勉之,忍不住吐槽。
周勉之毛病和小時候一樣多,不喜歡碰别人用過的東西,就把小床上的枕頭、床單、被子全拿掉,連床墊都給揭了,隻剩光秃秃的床闆,他也不嫌硌得慌。
不過,大約是床闆太過簡陋,倒襯得周勉之模樣愈發精緻。
從這個角度觀察,鼻梁更立體,睫毛長又密,大約因為剛才身體不舒服的緣故,唇色偏紅,唇形也好看,看上去軟軟的。
沈涵清驚奇地發現,自己不僅記住了周勉之的樣子,還能簡單描述了。
一張能被重度臉盲記住的臉。
或許真像許況說的那樣,神顔。
“怎麼了?”周勉之睜開眼,對上沈涵清的視線,“你一直看着我?”
沈涵清眼睛眨動兩下,低頭挪開目光,“藥熬好了,在想怎麼才能把大少爺叫醒。”
周勉之下床,把砂鍋裡的藥汁倒出來。
“你休息一會,我喝完藥做飯,飯好了叫你。”
“行。”沈涵清沒推辭,打着哈欠窩到小床旁邊的躺椅上。
今天走了很久的路,又因為周勉之身體不适,精神緊張,剛才還熬了大半天藥,确實困,沒幾分鐘便睡着了。
周勉之安靜喝藥,等耳邊的呼吸聲均勻了,他輕輕放下碗,脫掉身上的大衣,蓋在沈涵清身上。
沈涵清為了睡覺舒服些,高馬尾改成低馬尾,紮得随意,她偏着頭,臉頰上落了幾縷發絲。
周勉之手指懸在那,緩緩靠近,又猛然收回。
嘗試幾次,指尖始終沒能落下。
天色漸晚,屋裡沒開燈,隻有爐子上暖紅的火光。
他把闆凳搬到躺椅旁,就那麼靜靜望着沈涵清,聽她淺淺的呼吸聲。
靜谧的氣氛被一通電話鈴聲打破,躺椅左邊的小桌上,沈涵清的手機亮起,來電人顯示兩個字:陸崇。
沈涵清胳膊動了動,并未醒。
周勉之抿抿唇,指腹輕點綠色接通鍵。
俯身靠近沈涵清,“涵清,脫了衣服再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