重生回來的第二天,顧清晨幾乎都待在屋裡,帶着弟弟專心背誦《千字文》。
說起來還有些不好意思,上上輩子他初中畢業就辍學了,上輩子和這輩子都隻在私塾讀了三天書。
能把《千字文》認全,還多虧了夏高祖皇帝把繁體字給改成了簡體字,不然這會兒,他大概率還是個睜眼瞎呢。
第三日一大早,橘紅色的太陽才剛露出半張臉,連早飯都不樂意吃,劉雲雪和劉雲風就又準備往縣城趕。
嘴上說是去打聽京城那邊的消息,可顧清晨心裡清楚,這不過是個借口罷了。
他們兄妹倆啊,本就不是能在村子裡呆得住的性子,城裡的繁華與熱鬧,對他們來說,就像磁石一般有着無盡的吸引力。
今日剛好又是九月初一,劉方啟不用去私塾,一聽說親爹要去縣城,便死纏着不放,又哭又鬧,追着村裡的牛車跑了二裡地,死活要跟着一起去。
劉雲風見實在罵不回去,便沒辦法,隻好答應帶他一同前往。
顧清晨帶着弟弟依舊是呆在屋裡,沒事幹便拿樹枝沾了水,蹲在房門旁邊的青石闆上,專心寫字。
中午趁着太陽暖和的時候,劉方桃燒水洗頭發,中途偷偷摸摸溜進了劉雲雪的屋裡,拿了兩個青綠色的瓷罐子出來,顧清晨看見了,卻也沒多問。
隻等劉雲雪從縣城裡回來之後,顧清晨才終于知道,那兩個青綠色的瓷罐子裡分别都裝着什麼。
瓷罐子是一大一小,被劉雲雪打開了塞子拿在手裡,指着裡面不剩下多少的脂膏,心疼得眼眶都紅了,聲音顫抖地罵道:“劉方桃你個死妮子!你知道這玫瑰洗發膏和雪肌養顔霜有多貴嗎?你居然偷偷摸摸用了這麼多!你怎麼下得去手啊?再說了,就你整天爬樹、下河,弄得灰頭土臉的模樣,用這麼好的東西,簡直就是糟蹋!你配用這麼好的東西嗎?”
田氏一聽這話,瞬間就炸了毛,像被點燃的炮仗一樣跳起來罵道:“你這話什麼意思?我閨女不配用這麼好東西,你就配了?不就是長得好看點兒,骨子裡不還是個村姑,真當自己是城裡的千金小姐了?也沒見你掙回來幾個錢,倒學會奢靡享受了!”
兩人你一言我一語,互不相讓,吵得面紅耳赤。
外祖母急得團團轉,一邊忙着安撫自己的親閨女,一邊又得敲打兒媳婦,費了好大一番功夫,才終于把這場戰火給壓了下去。
可這邊剛消停,那頭劉方啟又開始咋呼起來。
他跑到劉方桃和顧清晨兄弟面前,仰着腦袋,一臉得意地炫耀道:“你們知道我今天中午在哪吃飯的嗎?嘿嘿,爹爹和小姑帶我去了醉仙樓!吃了燒雞和紅燒肉,還有一碗銀耳紅棗湯呢,那味道,啧啧啧,美極了!”
顧清晨聽了也就聽了,實在懶得搭理他。
可顧清晏卻聽得眼睛放光,饞得口水都快流出來了,卻又裝作半點也不羨慕的模樣,口是心非道:“有什麼了不起,我才不想吃呢。”
劉方桃最是直接,竟“哇”地一聲哭了出來,扯着田氏的袖子,哭得那叫一個驚天動地:“娘,爹爹帶着弟弟上酒樓吃燒雞去了,憑什麼不帶我啊!嗚嗚,我也要吃肉,嗚嗚,還有銀耳湯,我還沒喝過銀耳湯呢,嗚嗚嗚……”
田氏一聽這話,心裡同樣一陣委屈。
她自己也沒喝過銀耳湯,更沒嘗過醉仙樓的燒雞和紅燒肉。
丈夫和小姑子每次去縣城,吃香的喝辣的,什麼時候想起過家裡人來了?
想着這些年的辛勞和委屈,田氏悲從中來,一屁股坐在地上,拍着大腿哭嚎道:“我真是倒了八輩子黴,嫁到這個家裡當牛做馬來了啊,嗚嗚嗚……”
劉雲風見此情景,不僅沒有絲毫愧疚,反而滿臉煩躁地吼道:“夠了!你嚎什麼嚎?我請人去醉仙樓,那是為了打聽正事!你個沒見識的臭娘們,什麼都不懂,就知道添亂!”
田氏一聽,哭得更兇了,鼻涕一把淚一把地數落着劉雲風一年到頭,幾乎有一半的時間都在縣城裡瞎混,不是請這個吃飯,就是請那個喝酒,家裡的事兒一概不管……
一時間,哭訴聲、怒罵聲在院子裡此起彼伏,亂成一團。
顧清晨拉着弟弟靜靜地蹲在房門口,嘴角微微上揚,看着這場鬧劇,就好像在看一場精彩的大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