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施夫人抵達戰場前,受了傷的江焉反而很悠閑,甚至笑看着陸涯在校醫室忙上忙下的樣子。
真可愛,十八歲的陸涯真好。
活着真好。
看着陸涯額頭的薄汗,已經換完衣服的江焉笑容一深,朝他伸了伸手,陸涯會意連忙坐回江焉身邊。
江焉扯着紙巾替人抹掉淚水,輕聲問道:“赢了嗎?”
陸涯颔首:“赢了,你想要的第一給你拿到了。”
“謝謝。”江焉抿唇一笑,擡眸看着陸涯因擔憂而緊緊蹙着的眉頭,或者說不知是因為擔心,還有些隐隐的怒火,隻不過現在陸涯強忍着不發作,一是因為江焉現在有傷在身,二是因為現在在外面,他習慣給自己的弟弟留面子。
江焉就喜歡看陸涯在乎他的樣子,最好心疼到流眼淚,淚痕挂滿臉龐、淚珠順着下颌線滴落,那樣子一定很好看。
可惜,不論是十八歲的陸涯還是二十五歲的陸涯都沒有哭成那樣過。
我甚至不知該如何幻想,江焉無奈地塌下肩膀,幹脆向前靠在了陸涯肩頭,低聲道:“有機會的話,提醒一下袁安惠,盡可能不要再插手喬承允的事。”
現在還生龍活虎的小姑娘,他的确不想再和上一世聽見袁安惠的死訊。
倒也不是做善事,隻是生與死太沉重,他到今日才意識到前世的陸涯或許早已被壓得喘不過氣。
陸涯來大學找他的時候,眼裡是沒有光的。
那時候怎麼就沒有發現呢?江焉吐出一口氣,有些低落。
“現在你還有心情關心别人?”陸涯别了眼江焉,擡手揉了揉不省心的弟弟的頭發,卻見江焉垂着頭,明顯情緒低迷,不禁心裡一頓,埋頭湊近看了看江焉的眼睛。
他看見江焉濕漉漉的眼尾和紅紅的鼻頭,狠狠一閉眼,擡手按在江焉眼尾狠狠一抹,用暧昧的紅色遮住了江焉的脆弱。
江焉心頭一跳,轉臉貼住陸涯的掌心。
陸涯的聲音很溫柔,他隻聽陸涯這樣對自己說過話,從小到大都是這樣,可他以前也沒發現過。
如今湊近了看,陸涯的呼吸落在他的臉上,江焉忍不住心想:以前怎麼會覺得這樣一個滿心滿眼都是自己的人是個變态呢…
【因為他的喜歡怎麼看都不被世道所容啊。】
【喜歡上自己的弟弟,不是變态還能是什麼?】
可是,難道我就很在乎别人的眼光嗎?
江焉迷茫地眨眨眼,忍不住用臉蹭了蹭陸涯掌心的溫度。
“哥…”
陸涯止住了江焉下意識的本能,這一次擡手按在了江焉的唇角,眸中夾雜的隐忍與愛恨兩人都心知肚明,可說出的話還在強調着他們如今的關系。
“你乖一點好不好,你哥我真的見不得你受一點委屈。”說到一半,黎溯發來消息,施夫人的車已經抵達學校大門。
陸涯要走了。
江焉張了張嘴,隻覺得自己現在是搬起石頭砸自己的腳,心裡像被針紮了一樣疼。
他點點頭,重新坐正了身子,認真看着陸涯起身,好似分毫不留戀的樣子大步離開的背影。
尚雪巧留在校醫室繼續陪江焉,看見江焉直直的目光,本又要嗑起來的她忽地喉口一梗,隻能幹巴巴地坐在江焉身邊,想來想去很久才忍不住輕聲說:
“無論是不是親兄弟,無論你想做什麼,我永遠支持你。”
江焉挑挑眉,轉臉看向好像真的一點不關心骨不骨科的尚雪巧,甚至現在知道他們不是親兄弟之後,尚雪巧明顯比之前還要激動些。
很奇怪。
“因為我成績好?”江焉好奇,到底是什麼讓尚雪巧這麼偏心他。
但尚雪巧卻搖搖頭:“不是。”
她出神地看着江焉微紅的嘴角,看了好一會兒才忽然笑了一聲。
“他真的好喜歡你。”喜歡到明明想吻你,卻不願意唐突你。
江焉愣住了。
【她心裡在哭。】
他看着尚雪巧眼中一閃而過的低落,一瞬間明白了什麼。
“我…”
尚雪巧眼眸一垂,别過臉擺擺手,笑起來:“沒什麼的,你放心,我不會出去亂講,得不到就毀掉那樣的事情我不會做的。”
說着說着,她甚至越來越開心,面上的笑也越來越燦爛。
“我喜歡他好多年了,喜歡到我一看到他就知道他心裡有個人,或許沒人比我還清楚。”
“今天我徹底死心啦,”尚雪巧手舞足蹈着,又忽然沉默下來,沖着江焉勉強地扯扯嘴角,“我替你們保密,你也不要告訴别人我的事,好嗎?”
江焉:“…好。”
原來是知道他和陸涯不是親兄弟,于是完完全全地放手了。
他的本意不是要傷尚雪巧的心,江焉苦澀一笑,想了想還是伸手拍了拍尚雪巧的頭。
可可愛愛的女孩子,花一樣的年紀,飛蛾撲火一般的喜歡。
明明應該哭的時候,尚雪巧倒是更像小太陽,甜甜地沖着江焉笑道:“之前是因為陸哥叮囑我和洛斯川照顧你,所以我們才主動接近你的,但現在我是真的想和你做朋友。”
“可以啊。”江焉沒意見。
尚雪巧眨眨眼,極為認真地重述了一遍:“我是說,真的好朋友,你和我單獨的關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