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桑回家時有些晚了,父親卻還陪着母親坐在院裡一盞油燈下制衣裳。
同他們打過招呼後,秦桑徑自回了屋。
母親韓靜回頭瞥了一眼關上的房門,道:“又這麼晚回家,外頭的閑言碎語我都不知怎麼接。”
父親秦良玉勸道:“總歸還是個孩子,除了與那唐家公子走得近些,也沒做什麼出格之事,你也不必太擔憂。”
“我不擔憂,該擔憂的是母親,她是母親帶回來的,許多事情從小就不由我插手。隻是眼看也過十五了,母親那邊卻半點動靜都沒有,看樣子是還要多留兩年在身邊。”
秦良玉笑得一臉溫厚:“多留兩年不好嗎,她這麼聰慧,多留幾年才好呢。”
韓靜斜乜他一眼:“你的算盤珠子都崩我臉上了。”
秦良玉自顧自笑着,韓靜卻微微歎氣:“過于聰慧不是什麼好事情,她長得又那樣,太惹眼了。我最近出去,不止一個人同我講,說縣丞老爺家的小公子似乎看上了桑桑,時不時的在街上堵她呢。”
秦良玉臉色一變:“有這樣的事?”
韓靜:“我還能胡編騙你不成。”
秦良玉道:“怎麼沒聽她提說過呢?”
韓靜道:“她主意那麼正……且等着吧,她若解決不了,還得你去求人情。”
秦良玉想了想,道:“我去找母親,還是讓她快些考慮桑桑的親事,哪怕這兩年不嫁,也可先定下來。”
說着便起身走了。
秦桑回屋剛指揮英兒打水洗漱,房門忽然被敲響。打開後見是秦家二小姐,忙将人往屋裡讓:“二姐還沒休息麼,手裡拿的什麼?”
秦玥将背在後頭的畫紙拿到面前,臉上有些害羞,道:“你自己看。”
秦桑接過紙,上面是一隻簪子的花樣。構圖精細,創意别緻。
秦玥問:“好不好看?”
秦桑點頭:“好看。真好看。”
秦玥:“你說用銀子打還是金子打?”
“金子打自然更好看,”秦桑擡頭看向她,“二姐你這麼富有?”
秦玥神秘地搖搖頭,道:“我不富有,但我有個妹妹很富有。”
秦桑當即将紙放在桌子上,卻被秦玥一把抱了胳膊晃起來:“好妹妹,姐姐明年就要出嫁了,你送我一根簪子做添妝,我就不要你送别的了,很劃算的呀。”
秦桑坐下倒了一杯水:“秦玥,大哥的親事尚且沒有音訊呢,你明年就要出嫁了?”
秦玥也不惱她直呼自己的名字,跟着坐下道:“哎呀成親多快呀,說不定他年底就成婚了,母親已經在給他張羅了。”
秦桑無奈,又道:“簪子又不能生錢,你出嫁我原打算送你兩塊田的……”
秦玥依然晃着她:“可我現下就想要簪子,不想要什麼田,祖母也會給我田,我要那麼多的田産做什麼,又吃不完。”
“……”秦桑被這少年無知的言論驚呆了,她腦中急轉,道:“是不是你那什麼好姐妹最近又戴着新簪子出來招搖炫耀了?”
秦玥笑容倏地一收:“你送不送吧?”
秦桑冷漠道:“不送。”
秦玥松了手,兩人對視片刻後,秦玥的眼尾倏地紅了。
原本以為隻是個玩笑,怎料秦玥動了真格,秦桑一下覺出不對來,忙咳嗽一聲軟聲道:“怎麼啦?”
秦玥将心頭那股委屈壓下去,才道:“楓朗前幾日誇延延頭上的簪子好看。”
楓朗便是秦玥的未婚夫,全名韓楓,是母親韓靜母家的侄子。她口中的延延則是先前在女院結識的女伴,名喚蘇清延。
秦桑一下便了然,道:“前幾日你同他們一起去郊遊,那時他說的?”
秦玥抹淚點頭。
秦桑皺眉,覺得此事真是要命了,防賊防盜防閨蜜啊,郊遊怎能三人同行?何況都是未婚男女,很容易擦槍走火碰出其他小火苗的嘛。
她手指摸索着茶杯:“那此事,你怎麼看?”
秦玥道:“我就想打一把比那銀簪更好的簪子!”
“……”秦桑險些沒被茶水給嗆到,“很好,很有骨氣。”定了定神她又道,“這樣吧,這兩日我要去趟茶山采些茶,你來幫我,順便叫上韓楓,我可以考慮考慮幫你打一把。”
“真的嗎?!”秦玥聽說簪子可得,立刻破涕為笑,“那有何難,近日山上風光甚好,我也好久沒去你那茶園了。”
秦桑抿着茶水點點頭。
秦玥攤開手:“給我銀子。”
“不是要打金簪麼?”
秦玥笑道:“哪兒用那麼金貴了,我打支銀簪即可。”
秦桑便從自己的抽屜櫃裡拿出錠銀子交給秦玥,見她歡歡喜喜離開了,才無奈地搖搖頭歎氣:“傻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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又兩日,謝大公子被秦桑變着花樣的米粥小菜養得紅光滿面。
身體養好了,便開始做事了。他帶着缙雲早早等在楊文昊每日必走的巷子口,臉上蒙了條錦帕,哼着小調等着魚落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