實體都不敢化出來的家夥,躲在雲端對下邊指手畫腳,待他上去定攪他個天翻地覆。
物換星移,漏盡更殘。
千機引已然到了閉境的時候。
衆人陸續從各處行至花樹下彙合,有門内負責掌管天蠶宗統共弟子數目的大師兄清點人數。
“三亡,十二傷。”
大師兄擰着眉,正欲責問為何都不聽警示量力而行,話還未出口,殷鐘郁路過悠悠撇下一句:“四亡。”
收了話頭,領頭向殷鐘郁行禮:“宗主。”
恰在此時,
花樹周身萦繞的薄霧,花蕊在其間隐約閃爍的光逐漸消失殆盡,千機引内一時陷入無盡黑暗之中,似是在恭送衆人離去。
步出洞門,玉池微亦步亦趨跟在殷鐘郁身後,視線始終落在那隻垂落在身側,随步伐輕晃的手上戴着的靈戒上。
經不住徒弟的苦苦哀求,殷鐘郁最終還是應下,讓簌簌附身于一段鮮活的花枝上,将其移栽進洞天戒那方小天地裡。
不過報酬便是,這段花枝需得被他淬煉成寶劍,而後簌簌隻能作為劍靈附身于劍身中,一生一世守護他的主人。
花枝尚且還沒被煉做劍時,玉池微總愛趴在窗前與暫且安置在盆土裡的簌簌談天,毫不在意千機引内,險些被對方溺斃在水窪一事。
他嫌簌簌此名聽上去太過柔弱,全無陽剛之氣,往後作為他的佩劍定會被人嘲笑,要給他另取。
用自己不甚靈光的腦袋絞盡腦汁,玉池微咬着唇一臉為難:“不若……嗯……便叫阿微如何?”
花枝顫了顫,一聲沒響。
簌簌:……這個名字難道就很威風嗎?
他不說話,隻搖着枝條,玉池微當他太過喜愛以至興奮至此,不再多猶豫定了下來。
一連幾日,雖說從來都是他一人在滔滔不絕,簌簌從未理會過他,可玉池微還是莫名對他心生情感,不舍得将他煉作寶劍。
殷鐘郁對此早有所料,待一日玉池微尚且還在夢中,悄聲将那花枝煉做的劍放在他枕邊。
那是一把模樣極佳的劍,玉池微醒來後發現,默默将它抱在懷中,喊了幾聲阿微,它卻不會再搖晃着回應。
……
“施師兄!”
未見其人,先聞其聲,遲安破門而入,逆着光看不清神色。
屋外刺眼的光亮猝不及防晃了眼,施引山“啧”了聲,擡袖遮掩。
見狀,遲安連忙合上門,快步走進去,行至屋中險些被一捆失了生氣的靈草絆倒。
屋内久不見光,已然散發出一股淡淡的潮濕黴味,遲安懷疑再過段時日,床頭的柱腳絕對會生出蘑菇來。
唯一稱得上幹淨的東西,是那蓬頭垢面,頭發胡茬肆意橫行的“乞丐”面前,一個金碧燦燦,雕刻着精緻镂空的紋路的煉丹爐。
這“乞丐”自然便是施引山。
他四周圍滿從各處挖尋來的靈草,部分已然早沒了生氣,焉焉地倒在地上耷拉着草根;還有部分被他用靈力滋養着,散發着幽光。
遲安揣着要事來尋,見施引山注意力全然還放在煉丹爐上,更是心急火燎:“師兄!你快去看……”
“噓……”
施引山豎起食指抵在唇邊,示意他噤聲,雙眼死死盯着煉丹爐,惕心提至極點。
“噗噗”幾下輕微的爆破聲,滾滾奶白濃煙白雲般自镂空處漫溢出來,一時屋内被煙霧籠罩,猶登仙境。
二人雙雙嗆咳一陣,施引山擡手揮散遮了視線的白霧,急不可耐上前啟了煉丹爐,從中悠悠飄出一枚極品靈丹。
“成了,成了!”施引山雙手捧起靈丹,欣喜若狂。
不枉他足不出戶數多日,總算是找出能夠替代茸驢,且煉成的丹藥品階遠超原先的靈草。
再度打斷遲安張口要說的話,将那捆以靈力滋養着的靈草塞進遲安懷裡,吩咐道:“傳話給神農司,叫他們那群廢物大量去尋此類靈草,往後便照着我說的法子煉。”
遲安一句話沒說出口,反而被塞了捆草,腦門上急得爬滿細密汗珠,幹脆深吸一口氣:
“施引山!
我哪裡也尋不到玉師兄就想去問宗主可宗主昏迷我怎麼也叫不醒玉師兄和洛書都不見了蹤影至今下落不明你到底管不管?!”
“……管。”
遲安這一長串不帶停頓的話成功将施引山震懾住,先是一愣,在腦子裡又過了遍,方才理清前因後果來龍去脈。
來不及精心收拾,施引山捏了個淨身訣,至少瞧上去有了人樣,不再過多耽擱,匆匆趕去望山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