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為身體太弱,舟眠被菲爾醫生勒令必須在醫院待滿一周,将身體養好後才能出院。
舟眠擔心自己的學習進度,在住院第二天便偷偷收拾好了自己的行李準備離開醫院,卻沒想到半路被過來查房的菲爾醫生抓住。
菲爾對他這種不遵醫囑,拿身體開玩笑的舉動表示十分生氣,自那過後,每一個小時他便會來舟眠的病房查房,如果實在沒有時間,也會讓林初南或其他的實習醫生盯着舟眠,以防他又像之前那樣偷偷跑出去。
舟眠被他們看得很緊,隻能選擇乖乖的在病床上躺着。
他生病的時候有不少人都來看過他,有個清晨,索亞教授帶着一推補品敲響舟眠的房門,舟眠那時還以為是菲爾查房,想都沒想就打開了門,一開門就被渾身透着涼氣的老人抱住。
索亞嘴裡說着慶幸的話,緊緊将舟眠抱住,直到舟眠實在不舒服叫他放手,他才一把鼻涕一把淚地松開舟眠。
索亞握着他的手說了好一會兒話,知道舟眠擔心學習進度,便直言讓他不用擔心。
假面舞會上發生了那麼惡劣的事件,公學最近不是在忙着向外界辟謠,就是在安撫學生家長,所有老師和學生都被勒令沒有要是不得私自外出,哪有時間上課。
聽索亞這麼說,舟眠心中又喜又驚,他試探得問索亞有沒有找到那個兇手,索亞卻一臉茫然地反問舟眠那個墜樓的男生不是自己跳下來的嗎?
舟眠一愣,那一刻他像是失去了說話的能力,隻是呆呆地看着索亞,目光空洞。
索亞以為是他身體出了什麼問題,吓得連忙要找醫生。
舟眠及時回神拉住了他的手臂,勉強地朝索亞笑了一聲,說自己什麼事沒有。
再三重複過後,索亞才勉強相信了他的托詞。
但索亞隻坐了一會兒就因為有事不得不離開這裡,走之前拉着舟眠的手千叮咛萬囑咐讓他一定要養好身體,舟眠不厭其煩地點頭。
他目送對方離開,等到徹底看不清他的人影,才慢吞吞将房門關上。
“哒哒。”
沒走幾步,背後又傳出一陣敲門聲。
舟眠回頭,以為是索亞還有什麼話想和自己說,便踩着拖鞋過去給對方開門。
門一打開,出乎意料,對面并不是索亞。
來人一身藏藍色休閑服,白發蒼蒼,年歲過半,右手拄着一根拐杖,左手拎着個果籃,正笑盈盈地看着舟眠。
舟眠看到來人,瞳孔微微縮起,似乎沒想到對面會是他,頓在原地,過了好一會兒都沒反應過來。
“看到我來覺得很意外嗎?”
凱瑟慢條斯理地整理自己的穿着,擡頭對面前怔愣的少年微微一笑。
舟眠抿緊唇瓣,連忙搖頭。
他接過凱瑟遞來的水果籃,忍住心中的疑問迎對方進來,照索亞來時那樣給凱瑟倒了一杯溫水,二人面對面而坐。
凱瑟的到來讓舟眠心中充滿了疑問,盡管沒問,可少年臉上卻是寫得一清二楚。
眼角布滿細紋的老人看了他一眼,長久的沉默後,他輕笑一聲,主動問舟眠,“不好奇我為什麼來看你嗎?”
舟眠坐得筆直,尖尖的下颌因這幾天菲爾的投喂好不容易才圓潤了一點,看起來比之前多了幾分少年氣。
他掀開眼皮看向凱瑟,淡聲道,“好奇。”
“好奇怎麼不問我來的目的是什麼呢?”凱瑟教授就着他倒的溫水暖手,眉目間透出一股年長者才會有的慈祥溫和,“就像那次生物競賽,你故意不作答那最後一題,我以為你是想借這個方式讓我主動來找你的。”
凱瑟說着輕啜一口溫水,老人嘴角猶挂着淺淺的笑意,花白的頭發胡須不知經曆了多少歲月,現如今依舊精神抖擻地挺立着。
舟眠沉默地垂下雙眼,他盯着衣角處的褶皺,輕聲說,“您就是為這件事來的嗎?”
那次競賽,在知道這場比賽舉辦的真正的目的不過是為了替帝國掩飾他們愚蠢的錯誤後,舟眠确實存了賭氣的成分,故意沒有作答卷子的最後的附加題。
他原本也以為自己這次競賽拿不了第一名,但出乎意料,幾天後結果下來,索亞告訴舟眠他是這次生物競賽的第一名,那時就連舟眠本人也被驚到了。
他不懂主辦方葫蘆裡藏着什麼藥,但因為當時情況緊急,領了第一名的獎金很快就這件事抛之腦後。
直到凱瑟再度出現在自己面前,舟眠才後知後覺想起之前的事。
“其實早該問的,隻是我來得有點晚了。”凱瑟教授聲音緩慢地回答他的問題。
他将雙手搭在腿上,沉穩冷靜地打量面前這個看起來有些瘦弱的少年。充滿歲月感的眼眸略有些渾濁,看着舟眠的時候像是在透過他看着其他人,連面對别人時向來冷峻的眉眼都柔和下來。
“競賽上你們所使用的卷子是由聯盟編選,但隻有最後一題,是我親自出的,那裡面……也有我的一份私心。”
凱瑟語氣平淡地說出了這件事,舟眠聞言便沒忍住,目光徑直落到了他身上,他微微蹙眉,問凱瑟,“所以說,新一代的Erubes超病毒變異株真的出現了嗎?”
凱瑟沒有立即回答,他似乎遲鈍了幾秒鐘,才輕輕點頭。
老人擡頭望向窗外,藍天白雲下,和平女神像的神情依舊悲憫,她已經守護了這方土地近百年。
可是凱瑟卻知道,不久後,這裡将會被大片的鮮血染紅。
眼前突然出現一幕幕殘酷血腥的畫面,凱瑟面色不改,繼續說:
“關于Erebus,剛開始,所有人都隻當它是一次再普通不過的流感。”
“大家都保持着正常的秩序生活,直至帝國邊緣小鎮的一戶人家開始吐血暴斃,才有人真正意識到這并不隻是簡單的流感。”
“那一夜,光是吐血暴斃的人數便已達到數十萬,凡是和病人接觸過的人都會染上這種詭異又可怕的病毒,相繼痛苦地死去。那一個月帝國上下人心惶惶,街道,湖邊,田園等其他地方都是死去感染者的屍體。”
凱瑟仿佛陷入了某種回憶,目光朦胧而甯靜。“那一年,我剛滿二十歲。”
Erebus橫行的那一年,二十歲的凱瑟剛好從約爾堡公學畢業,他師從藥劑界聞名昭著的大亨史蒂菲特教授,前途本是一片光明,卻在聽到病毒大肆侵害帝國子民時毅然決然選擇站出來。
當時有人召集了幾個藥劑學領域有名的研究者組成一個專門研究Erebus的實驗室,他第一時間選擇參加這個實驗室。幾個從世界各地而來的人在帝國最危急的時刻逆道而行,專門去往病毒感染最嚴重的地方采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