痛苦将精神上的瘋狂淹沒,蘇行勉強從瘋狂這種詭異的精神狀态中脫離,卻陷入了更深的深淵裡。
他坐在酒吧點了一杯酒。
借着酒精帶給他的麻痹感,他的痛苦終于有所減輕。
“我可以為你點一杯酒麼?”
忽的,有人坐在他的身旁。
一個穿着西裝革履的男人,聲音有理,舉止斯文。但蘇行則在那個人的眼睛裡看到了某種熟悉的,讓他渾身都犯惡心的顔色。
蘇行微微眯了眯眼。
“滾。”
他緩緩吐出一個字,聲音陰冷得如一把鋒利的刀,似要剜下身旁的人的血肉。
那個人似乎沒料到蘇行會這樣回答,在震驚的目光裡,他看到蘇行緊握着酒杯的手指以及對方那略帶狠戾的眼眸,他幾近被那道目光懾住。
或許在下一刻,那個帶着紅色耳釘的男人就會出手。
“抱歉。”
那個人匆忙離開。
蘇行向酒吧的侍者又要了一杯相同的酒,酒入喉,仍就沒能把心底那股惡心以及反胃感除去,他覺得如果他真醉了,他說不定會直接把那個人盯着他看的兩顆眼珠子挖出來。
他已經瘋了。
否則,按照他記憶中的模樣,他不可能會對一個陌生人用如此冷漠的語氣說話,亦不可能隻因為對方看他的眼神不對就想對他動手。
在他印象中的自己,本不該是這幅模樣。
酒精的味道在舌尖散去,不知為何有一股淡淡的苦味,并且越品越苦。
真的苦不堪言。
兩張紅大鈔基本散給了這兩杯酒,讓蘇行這從來沒富過的人不由得感慨最近過的可能有點安逸,都快忘了掙錢省錢是什麼滋味。
不過他甯願自己拼命去掙錢省錢。
酒精在他離開酒吧不久後終于起了效用。蘇行一路從街頭晃蕩到巷尾,酒精帶來的麻痹感直接讓他飄飄然起來。
記憶中,他不是一個會用酒消愁的人。但現在他忽的明白了,這隻是因為自己的苦悶沒積累夠那麼多,像他現在,再不給自己灌一點他覺得自己就要面臨崩潰。
他在很早很早以前就再也爬不起來了。精神早就碎成了修複不起來的渣滓,内心也早就被捅了千百刀,除了籠着陰影的殘渣外什麼都尋不到。
如今,任文斌又給了他一刀。
他痛得失去知覺。
他快要崩潰了。
蘇行走在巷子裡,借着醉意打量小巷牆壁上貼的各種廣告,不外乎人流□□尋物補習,他在小學時還參與過清洗小廣告的活動。
恍惚間,他的腳步一個趔趄,差點倒在地上,這種突然而然的驚吓讓他出了一身冷汗,渾身都酒意倒沒清醒幾分。
蘇行勉強直起腰。
好累。
幹脆就這麼躺下,連爬都不用爬好了。
他實在爬不動了。
蘇行邁着腳步一步一晃走到牆旁邊,又扶着牆朝前走了幾步,看到面前那個半人高的綠色垃圾桶,蘇行扯了扯嘴角。
被人踩在腳下,被人捅刀子,在破碎不堪的記憶裡,他還和那個人滾了不知道多少遍床單,這些記憶成了鋒利的碎片,握在手中刺破了血肉。
撲通一聲。
他倒地不起。
蘇行趴在地上幹嘔了幾聲,但胃裡實在沒什麼東西翻騰,難受半天也隻吐出一些酒氣。蘇行迷迷糊糊扒着牆,後背咚的一聲靠上泛着些許惡臭的垃圾桶。
他有點累了。
……
“我跟你講!這特麼絕對是紅寶石!”
“你見過哪個靠垃圾桶睡覺的人耳朵上帶真紅寶石的?”
“操,哥在珠寶行打過工,這東西是真是假我還不清楚?你不看看這醉鬼身上的衣服,哪個不是有名的牌子……”
耳旁嗡嗡嗡的聲音像是蒼蠅一般吵得人無法安眠,蘇行直接被這幾人的聲音吵醒。一睜眼,已是天黑,小巷裡基本沒人路過,就連路燈的光都不曾照到這個地方。
暗色,是犯罪最好的場所。
可能是他點的酒有關,時間越長酒勁越大,一覺睡到現在,他的酒還沒醒。借着酒意,蘇行冷眼掃了圍在他身前的兩人一眼。
那兩個人也被蘇行的突然驚醒弄的一愣,彼此交換過眼色後已經有了答案。
“你——”
你字剛說出口。
他們就看到那個即将要被搶劫的醉鬼搶先一步,拎起旁邊一大塊碎玻璃直接劈頭蓋臉砸了下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