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而,等他到一樓擦過幾名黑衣人,忽生出不對勁的感覺,回頭望向走廊盡頭的電梯,喃喃說:“她……不會在玩我吧?不對……勁。”
他依舊搖着頭去前台借筆,再坐電梯趕回九樓,闖入待嫁客房,“嫂子?嫂子……”一眼望見扔在椅背開裂的婚紗和地上亂飄的頭紗,“糟了……”
此時的林語晨被兩名黑衣人帶上一輛道奇紫色商務車,手裡緊緊地抓着一張紅底彩色照片。上面是一男一女,身穿白襯衫,彼此貼肩相靠。女子不是别人,正是林語晨,兩條黑色的麻花辮,言笑晏晏的微胖五官,目光明亮有神。
而男人……刹那間,記憶裡仿佛被陽光消弭的男人重新立體,包括在機場分别的男人臉似乎有參考的樣闆。
——這個人我認識,但他是誰?名字好像就在舌尖,卻怎麼都念不出。
中正的五官立在清癯俊硬的面容,讓整張照片都有安全感。
“他……是誰?”
旁邊的男人笑說:“林女士,你怎麼會不認識他?他是你的丈夫,趙有歸。你們于今年12月24日領證,寓意平安一生的意思。”
林語晨狐疑地看去:“我怎麼可能犯重婚罪?你又是誰?”
趙有歸?真有這個人嗎?
那不是小時候隔壁鄰居家的大哥名字嗎?他不是入伍參軍嗎?
“啊……”趙有歸!
“你怎麼了,頭疼?你受過傷?”男人露出疑惑的表情,“那個姓楚的對你做過什麼?”
“楚邵?他是我的丈夫,除騙我能對我做什麼?”林語晨感覺腦袋裡像是有一隻被鎖住的箱子。那個讓人陶醉的夢境正在忽隐忽現,卻好似不夠力量将它打開,讓某些畫面具象化呈現。
“……”男人愣了愣,“我姓常,叫常山,駐馬耳國的大使。你的丈夫拜托我找到你,并請我把你安全送上回國的飛機。
我們已經暗中觀察你們五天,趁楚邵離開的機會把你帶出來,送你歸國。”
林語晨壓住做疼的腦袋,接過他的身份證明:常山,駐外代表。
“你記得陸知雲嗎?他和我是朋友,曾經共事過一段時間。這次是他聯系我。”常山發現林語晨對這個名字全無反應,就知道她一定受到某種傷害。
“我想你應該要做個全面檢查。”
林語晨半信半疑地還給他證明,搖頭說:“我想回家見父母。對了,趙曉琳,她是我的主治醫師。”
常山眨眨眼,心生好奇下沒再刺激林語晨。
一名黑衣人說:“我們敲門時,林女士剛好撸下頭紗扔在地上,正準備出門。她應該不想結婚吧。”
常山更疑惑:“若是這樣,林女士怎麼會不記得你的先生趙有歸呢?難道你不是為趙先生逃婚嗎?”
林語晨“啊”了聲:“我逃婚是因為楚邵搞什麼國外婚禮,而且不能離婚。”
從兜裡取出一把零錢,有些生氣地說,“花父母的錢叫幸福,花自己的錢叫本事。我窮到問他拿錢,簡直傷我自尊。”
手裡這點錢是這幾天買東西,問楚邵要錢後攢下來的零花。
林語晨一輩子能幹,除問父母要錢外,什麼時候伸手問男人要過錢?這種生活中小小的點滴行為嚴重傷到她的人格。
她感覺像是被楚邵踩在腳底。
本能就抗拒這樣的安排,包括什麼教堂婚禮、一輩子不離婚……出生帶來的人格、養成的自尊讓她無法忍受被動地乞讨似生活。
她選擇逃離這樣的安排。
常山和兩名黑衣人一臉無語。
這個女人的思想真是與衆不同,甚至比許多外國女人都要獨立了。
不過,錯有錯着,省得大家還要費一番口舌解釋。
*
楚邵在教堂聽說林語晨逃婚,扔下牧師,跑回酒店與耿昊彙合。
兩人詢問酒店服務員,最近沒有國人入住,排除林語晨被人帶走的可能性。
楚邵叉着腰來回走動:“她應該去機場。但是,她沒錢坐飛機。我們去機場找她。”
耿昊一臉愧疚,又試圖為辦事不利找借口:“楚哥,她是不是……”不想嫁給你。
楚邵知道他要說什麼。
“林語晨的自尊心很強,不喜歡被人安排。這兩天我處處管着她,讓她不舒服。她又是獨生子女,什麼事都喜歡自己做主。”
“這不就是被寵壞嘛。”耿昊也是服氣。
“你見過被寵壞的人可以重回高考、自費赴美留學嗎?她可不是簡單被‘寵壞’。”
耿昊順着他的話:“獨生子女,難免受寵些。”忽然又精神起來,“楚哥,我留個心眼,沒把護照給她。她沒有護照出不了境。”
楚邵一把拿過他手裡的證,長松口氣:“咱們要盡快找到她,否則,”一切前功盡棄,連靈市的布局都會出問題。
楚邵一想到她會奔赴趙有歸就心急火燎。
今非昔比了,他不會再傻乎乎相信别人,也不會再沖動行事。
他強行壓制在腦子裡亂竄的念頭,喊上耿昊直奔機場。
機場裡,在常山和黑衣人的護送下,林語晨由乘警護送上飛機。她抓着常山的袖子,有些不放心。
常山安撫說:“林女士,你盡管上飛機,地面上的事我們來處理。你上去後若有人找你,你也安心,乘務長會幫你躲避危險。我們已經安排好一切。”
林語晨嚅唇想說什麼,最終被乘警和乘務長帶進機艙。她坐在安排好的位置,拽着那張紅底照片,撫摸男人憨笑的臉頰,喃喃念着:“丈夫?趙有歸?”
在等待飛機起飛的時刻,楚邵和耿昊沖進機場。
常山讓人阻攔兩人,義正嚴詞說明楚邵現在的行為違反國際法律,屬于限制她人的人身自由。
耿昊攔住常山幾人:“楚哥,你先去找人。”
楚邵趁機繞過去,強闖閘口試圖沖上上機過道,被機場警務人員扣住。
飛機上的林語晨被乘務長叫起來,帶她到貨艙處躲避。等機場告知人已經被控制,乘務長才把林語晨帶出來安置在座位。
片刻後,飛機正式起飛,帶着一群盼着回國的旅客返回祖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