初二清晨,林語晨本想跟趙有歸去市裡。然而,她初七要離家,舍不得爸媽,還是決定留在家裡陪兩人。
熱熱鬧鬧地過了三天,在家幫林蘭香接待客人,成為林爸自豪的吉祥物,并在親友面前展示一番。
初五日,她和茉莉、芳芳在張天鴻的酒吧碰頭,互相倒騰翻回家的見聞。
芳芳說:“我家的親戚比過去多不少,連大伯和嬸嬸家也跟着熱鬧。這兩年家裡翻新房子,大伯和嬸嬸家也一樣,隻是人看着熱鬧,心裡有着說不出的苦。
我一個叔叔還說他家的孩子多,過繼一個給大伯和嬸嬸。
我真是服他們,什麼年代,求放過他們吧。”
林語晨颔首:“窮在鬧市無人問,富在深山有遠親。你大伯在縣裡開店,售賣你讓人代購回來的商品;爸媽在市裡開鋪,做得又是快進快出的生意。家裡條件這麼好,多得是人上門打聽消息。”
上一世的林家也是如此。
盡管造紙廠前三年賺得比雞毛還少,但是耐不住“你家是老闆,”多得是人上門找點賺錢的門路。人之常情。
“嗯。”芳芳應說,“茉莉,你家也不少上門的人吧?”
“我家啊,還是那麼幾個人吧。過完年,我爸去市裡接手肥皂廠,八一這邊交給我哥管理。如今風向變了,看不慣我哥的錢心文都來跟他稱兄道弟。
但是,這些和我都沒有關系。我媽讓我畢業回家幫大哥,我跟她說有自己的打算。她就不吭聲。”茉莉說完,問林語晨,“阿姨和叔叔真舍得你去國外啊?”
“我又不是不回家。”林語晨說道,“初七出門,我去市裡住一晚,你們呢?”
“這麼快。”芳芳和茉莉異口同聲,挽住林語晨的胳膊,“舍不得。”又說,“初七去車站送你。”
“好。咱們幹杯,分别是為變成更好的我們,也為将來更好的團聚。”林語晨舉杯。
三人聊完小事,再細聊晨芳國際一年内的發展計劃,一直到很晚,三人才各自散去。
相隔一條街的招待所裡,孫佳人和林菲兒碰了頭。
303房,曾經是陸天的專場,也是孫佳人和林菲兒結怨的開端。如今,兩人在這裡試圖冰釋前嫌。
林菲兒泯滅煙頭,淡笑說:“佳人,你父親和我父親是結拜兄弟。照理說,我們親如姐妹。”
孫佳人冷笑:“你覺得這話說出來騙得過你自己嗎?”
林菲兒呵笑:“沒錯。我一想起這間房裡發生的事,就挺恨。”
如果我像林語晨那樣清白,楚邵是不是就不會嫌棄我呢?
而始作俑者就是孫佳人。
“前塵舊怨扯不清。我在江源縣丢臉,跑路去蘇市,如今我攢了錢要回來。你願意幫我嗎?地址你選,場子你開……就像,當年我爸替你爸那樣幹活。當然,如今法制社會,不講打打殺殺那套,就幹幹淨淨做生意。我出成本,你出人力,老闆是我,經理你做。怎麼樣?”
孫佳人早就看完她一身服裝,作為服裝廠員工,也打過價格牌。
她身上這些,加起來少說要500多元。
“開店不是一筆小錢。”
林菲兒大笑,笑得放肆又妖娆,從包裡取出一張存折遞去:“拿着它。如果你卷錢跑路,沒事。大不了我找人尋你,又或者再找個人開店。”她把包外露,顯示裡面各銀行的存折,又說,“畢竟,我爸是我爸,而你爸是你爸。”
言外之意,我爸對孫不二忠心,但孫不二賣人的時候照賣不誤。
作為女兒的孫佳人不守信用也是理所當然。
孫佳人聽出她的嘲諷,不以為意。到孫不二那個級别,做人首先自保。
她看着手裡的存折,上面是二十萬的存款數字,相當于普通工薪家庭近十年的收入。
拽緊存折,目送林菲兒揚長而去,穿上大衣後出招待所。
心之所至,她走到當年孫不二的寶譽歌舞廳。
前方的路口,三個女人搖搖晃晃地出酒吧,被張天鴻派的人送回去。
孫佳人的目光裡滑過一陣犀利的光,與她們背道而馳。
江源縣、靈市,曾經是我父親打下的地方,我會重新把它們拿回來。
此日過後不久,天上人間娛樂會所在靈市開業,總經理是孫佳人。
那時,靈市的天正在悄無聲息地變化。
話說眼前。
初六,何方明、陳歡喜約幾個面料供應商與芳芳和語晨在靈市碰頭,約定在半年内寄給晨芳國際整套的面料樣卡和當時技術最好的樣衣。
林語晨會在國外先以郵件的方式推銷國内面料制品和樣衣。
對方若有興趣,雙方會約見、會談。如果有意向合作,林語晨會邀請何方明和面料商一起赴美麗國洽談。這也是托了改革開放、政策先行紅利的福。
初七,林語晨告别爸媽,簡裝出發,前往靈市。
林蘭香和林大寶一路送她到村口,目送小車消失在道路的盡頭。
林飛成慌慌張張地穿過林大寶和林蘭香往林家村跑去。
林大寶被帶了下,啧了聲:“這小子慌慌張張像什麼樣子,不知道他為什麼老往咱們村跑。”
林蘭香随即道:“這就是林家村人說的林裕寶的兒子吧?聽說曉琳放假在家,給他補習功課呢。”
初七晚,趙有歸接到林家村電話,說是母親在縣醫院快不行。他什麼都來不及交待,往江源縣趕去。
已經約好等着他的林語晨空守一個晚上,打去市局辦公室、大院單位房,都沒有人接電話。
至初八早上,她懷揣滿心疑惑前往火車站。
張茉莉和淳于芳、何羅秋匆匆趕來,送她上火車。
張茉莉想說什麼,又壓住口沒說話,隻說:“語晨,一路順風。”
林語晨和她們一一道别,目光時不時看向站台路口。
明明同趙有歸約好,他怎麼還沒來呢?
“茉莉,我拜托你一件事……”
“我知道你要說什麼,我哥托我告訴你,别等他了。”茉莉低聲說,“他接了重要的任務,來不了。”
林語晨咬緊唇,依依不舍地坐上返回北方的火車。
初七的晚上,趙有歸趕到縣醫院。
趙曉琳哭哭啼啼地說:“有歸哥對不起,我發現的時候已經有些晚。阿姨是急性心梗……”
“轉院。送省醫院去。”趙有歸第一個反應就是聯系醫院叫救護車緊急轉送省醫院。
縣醫院的醫生也同意,趙莓莓和趙曉琳跟車前往省醫院。
醫院的醫生接到通知,已經等在一旁。然而,經過兩個多小時的搶救,沈秋霞依舊沒有轉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