宜貞想着阿傑在申請留學,不願耽誤他的時間,可拒絕的話還沒出口,阿傑搶先道:“今天的太陽還蠻大的,我也有點渴了。”
宜貞隻好跟着阿傑去了附近一家奶茶店。
坐下沒多久,阿傑問道:“師母,你挂的骨科嗎?是多少号?”
“是,46号。怎麼了?”黃宜貞正掃碼點單,怎麼好讓學生一直請客。
“我去看看到哪了。你在這守着位置,我很快回來。”說完長腿一邁,已經跑了出去。
宜貞微笑着搖搖頭,有點無奈,又有些暖心。
阿傑回來得很快:“才到14号,還早。”
十月中旬,午後将近三十度,阿傑穿着淺色休閑襯衫和寬松的短褲,從門口進來時,陽光照在他身上,宜貞忽然晃了下眼睛。
直到他走近,宜貞才發現阿傑手裡拎着一個小小的袋子,一陣久違的香氣襲來。
“你買了吃的嗎?”宜貞問道。
“我看旁邊有阿嬷在賣紅豆餅,剛出鍋的很新鮮,趁熱吃。”阿傑怕熱氣一悶,餅皮就不酥了,挑了最上面的一個隔着包裝紙遞給師母。
黃宜貞接過來,淺黃色的包裝紙勾起兒時的回憶。這種小吃最早是在東北的早市上跟着姨媽吃到的,一個小推車寫着“正宗台灣紅豆餅”。圍在邊上的多是些半大孩子。小小一個爐子,面糊澆進鐵制的模具裡,放上不同餡料,再用面糊封好,翻面,幾分鐘就能出一鍋。
名字雖然叫紅豆餅,其實有不同餡料,紅豆、香芋、紫薯、黑芝麻……小時候的宜貞總覺得老闆很了不起,明明熟了之後看起來都是一樣的,怎麼就能精準拿出她想要的那一種呢?
黃宜貞專心緻志地吃着,沒注意到對面的阿傑正靜靜地看着她。直到吃完大半個,才看見阿傑手裡還拿着一個完整的:“你怎麼不吃呢?”
“哦,”阿傑迅速低下頭咬了一口,掩飾自己的慌張。
上午在劇院時,程靈無意中提到劇院門口有家賣紅豆餅的還不錯,以前黃宜貞也喜歡吃。他還在想,不知道老師家附近有沒有,下次再去時也帶一些給師母。當然,要買所有人的份。
不知從什麼時候起,阿傑對師母總會下意識地關心。這份關心掩藏在他溫和無害的外表下,無人發覺。人人都道阿傑細心周到,待人親切。隻有他自己清楚,不是這樣的。
正大光明的關心,不需要隐藏在對其他人的好裡。
黃宜貞對此一無所覺,隻覺得此刻的心情就像奶茶店的空氣一樣,清涼舒緩。
4點多,張澤鑫發來消息,問看得怎麼樣了。黃宜貞回道:“還早,前面還有9個号。”一擡頭看到阿傑,他剛剛第三次從醫院回來。
黃宜貞有些歉意:“今天真是太麻煩你了,應該我去看的,大熱天你一直往外跑。”
“沒關系啊,我也沒什麼事,何況你是來看病的,哪有讓病人自己跑來跑去的道理?”阿傑說完忽然意識到這樣說是不是對老師不太好,觀察着黃宜貞沒有生氣的意思,又試探問道:“老師今天不在家嗎?”
“他上午有陪我去醫院,可是那家醫院給出的答案模棱兩可,所以我想來熟悉的醫院再确認一下。”
阿傑緊張起來:“很嚴重嗎?”
黃宜貞見他肩膀微聳,笑着安慰道:“沒什麼的。”
阿傑見師母氣色還不錯,應該不是急症,稍稍放下心來。既然她不願多說,阿傑也不再問。
估摸着時間差不多了,兩個人離開奶茶店,一直走到醫院門口,黃宜貞說道:“不用再送啦,前面就是地鐵站,你早點回去吧,到學校還可以趕上晚飯。”
阿傑點點頭,兩隻眼睛黝黑清亮,讓宜貞莫名想起幼時養過的小狗。
“師母有什麼事的話,可以打給我。老師趕來可能需要時間,我回來很快的。”阿傑看着黃宜貞說道。
真是個好孩子,宜貞一陣窩心。微笑着點點頭,進去了。
臨近5點,走廊裡終于清淨下來。宜貞從護士台取走寄存在這裡的膠片,進了診室。
王主任看到是黃宜貞,露出一個熟人打招呼的笑容:“怎麼了?哪兒不舒服?”
宜貞把挂号單放在桌上:“沒什麼不舒服,是有件事想咨詢您。”
王主任四十出頭,當初黃宜貞做手術就是她主刀,對宜貞已經很熟悉了,見她神色有些凝重,此刻也坐直兩手交疊坐在椅子上:“你說。”
“我如果懷孕,對腰傷有影響嗎?”黃宜貞說着把自己上午新做的核磁放在了王醫生面前。
“你什麼時候結婚的?”王醫生看着片子問道。
“去年春天。”宜貞說道。
“那不用着急啊……”王醫生瞥了眼電腦上的病人信息:“才28歲。你前年受傷,手術住院就一個月,複建又花了半年,也隻是達到生活能自理的程度。但體質肯定不如從前了吧,除了骨折,肌肉流失也不少,想備孕得有個好身體啊,不然後面全是考驗。這裡的軟骨有點水腫,最近幹體力活兒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