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那冰球明明就在她的眼前——
她擡頭,正巧瞧見眷屬低着頭朝自己促狹地笑。眷屬迎着她的目光将身軀化作綿綿的水霧。
紙張上的墨漬被暈染得散開,中央部位隻剩下一顆看不真切的核。
霧氣飄蕩在它的四周,無處不在,向外招展,裹成個一顆膨脹的棉絨。阻隔了旁人的視野。
水霧下沉,嚴絲合縫地包裹住冰球。
“咔擦、咔擦——”
不多時,原本嵌在地闆當中,一動不動的冰球便就這麼被水霧從凹陷下去的大坑中,一點一點地撬得滾動起來。
隻不過由着它占地面積廣,體型又過于龐大的緣故,每挪動一寸的距離,就會在地面上留下張牙舞爪的裂縫。
冰球的速度越滾越快,地闆被它壓得從裂縫邊緣高高翹起。
顔色也逐漸在水霧的掩護下,與周圍的光線融做一體。僅憑人的眼睛難以尋覓。
可是周圍氣流被擠壓得爆開的風聲,與地闆龜裂破碎的聲音,仍舊在誠實的向法師傳遞出它行進的位置。
“喀喀喀……”
地面被擠壓得破碎的聲音簡直就像催命符,雷光電網一般逼近。
塔塔娜神色未改,連眼皮都沒眨一下,隻是擡起了自己的手,腳下冰鏡中屬于蟒蛇的虛影蠢蠢欲動——
然也就在下一秒,她卻倏地将手頓在了半空,神情巨變!
——瞳孔微微放大,面容一片空白,紋絲不動,似是突然遭受了某種精神上的攻擊。
隻能呆呆傻傻的,任由冰球從水霧中顯現,陰影迅速侵.占她的眼球。
“轟!!!”
夜色一般的刀弧旋轉着橫空出世,冰球被人攔腰斬成了幾瓣!
預料中的痛感并未如期到來,塔塔娜感受到了,有冷冽的風,穿過了自己的發梢,帶來陣陣寒意。
冷霜撲到了她的臉上,将她的眉與發梢全部都裹上了層冰晶。随後就是一縷火紅的發梢,飄進了她的眼角。
……是泰姬,回來了。
這位使者的手中還握着那柄一人多高的鐮刀,眼尾方向的注意力沒有分給法師絲毫,隻背對着塔塔娜,淡聲叮囑道:“自己找地方躲好。”
看來收手得比較及時,對方并沒有察覺出異樣。
至少,眼前的這名使者,并沒有覺察出異樣。
因為就在剛剛,那根系在她袖口處的銀線動了一下。
或是安撫,亦或是……提醒。
“噢,好,好的。”法師眸光微閃,垂下眼睑,忙不疊地點頭,聲線裡傳遞出的卻是恰如其分的感激與純良。
就像一個真正的普通小法師那樣。
轉瞬間,切換成與眷屬争鬥時大相徑庭的模樣。
堆疊的氣浪朝着四周掃蕩,泰姬沒有分出心來觀察塔塔娜,叮囑之後,便提着鐮刀悍然而上!
眷屬的身形依舊還是朦胧水霧的模樣,可泰姬卻恍若生了雙能夠縱觀全局的天眼,鐮刀在她手中狂風驟雨的盡力揮斬——
“砰!砰!砰!”
月弧在她手中乍現,以法師為圓心朝着四周擴散。每一刀最終都落到了實處,斬進連綿的霧中,與水霧中隐藏的眷屬碰撞到一起,發出轟然巨響。
整片空間都都随之震顫起來,使者不管不顧,全然感受不到那般。
一刀過後,又将身體折成了不可思議的扭轉弧度,緊接着甩出了第二道弧光——
做足了準備的一刀。
動作間,使者周身湧動的灰霧如潮水一般爆發,以一種勢不可擋的姿态長驅直入,與眷屬身上連綿的水霧糾纏在一起!
兩種不同顔色與質地的霧氣分庭抗禮,宛若兩頭争奪領地的野獸。
即便在撕扯間未曾發出什麼撼人心魄的聲音,卻也仍叫人不自覺地捏了一把汗出來。
而在她的身後,也在這刀光月影中,隐隐浮現出了一輪真正的月亮——
哪怕隻是半缺的殘月,甚至出現的時間還不超過三秒,可卻在光輝撒下的瞬間,令那原本與灰霧争奪地盤的水霧立時萎靡下來。
鋼針紮入氣球,灰霧順勢而上,化成了一雙手,終于徹底将水汽從中間強行撕成了兩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