盛洋注意到裴川的表情好像又嚴肅了一點。
他的猜想沒錯吧,裴川可能真的生氣了。
是因為孩子還是因為他的不告而别呢?
他好像總是在做錯事。
江書也有點尴尬,他起身語氣故作輕松地對盛洋說:“行了,時間差不多我也該走了。”
他才請了1個星期的假,現在時間到了也該回去上學了。
盛洋這時才發現病房的角落裡還有一個行李箱。
江書輕聲對他說:“好好養身體,下次我回來别再把自己弄得一身是傷了。”
天知道那天他看到盛洋被推進搶救室時,褲子大腿全是血,脖子上還帶着紅腫的傷口,手掌心也被割開了一道深深的口子是什麼心情。
江書也不再多說,他其實也是騙盛洋的。
他知道現在他們還沒有辦法讓盛洋生下這個孩子,賀經年也不會肯幫他們。
很大概率他跟盛洋能見到的日子隻會越來越少。
但是江書不服氣,他得回去,不論是自己研究還是問老師他都要為盛洋盡一份力。
盛洋很不舍地看着他,最終還是說:“好。”
他還想起身去送江書就被他制止了。
“行了,你别送了,趕緊好好休息吧。”
江書把他扶了回去後拉着行李箱朝他擡了擡下巴:“我先走了啊,寒假回來見你。”
盛洋朝他揮了揮手,根本不知道江書在出了病房後就再也控制不住聲音的哽咽。
房間裡瞬間就隻剩下他們兩個人。
盛洋也不太敢看裴川,隻是低頭玩自己的手指。
他用餘光看到裴川把白色的布袋子放在了一旁,在床邊坐下。
“肚子還疼嗎?”
他問。
盛洋趕緊搖了搖頭:“不疼了。”
隻要他不亂動就不是很痛了。
裴川問完這句話後房間裡又寂靜一片。
他明明有好多的問題想要問盛洋,但現在卻又忽然覺得沒有意義了。
對他來說沒有什麼是比盛洋能夠安全更重要的事情了。
“哥哥。”
盛洋先小聲地說:“對不起,這次又給你添麻煩了。”
裴川看了他一眼。
他心裡隻覺得很怪異,盛洋好像一直都很害怕自己,跟他說話也非常客氣。
裴川心裡說不上來是什麼感覺。
他想到那些日子裡看到監控裡盛洋跟江書講話時溫柔的神情還有盛洋對待那個洛家的小孩,在他們面前,盛洋的表情永遠很真實,很豐富多彩,唯獨面對他時,就是不敢跟他對視,說話也小心翼翼。
甚至...懷了他的孩子也不敢告訴他,打算一個人偷偷打掉。
他就對他這麼不好嗎?
他在盛洋眼裡到底是一個什麼形象?
見裴川長時間沒說話,盛洋悄悄擡眼看他,卻猝不及防跟裴川對視上了。
他又趕緊垂下了眼。
裴川一定很生氣他懷了寶寶但是不告訴他。
沒有人想要在自己都不知情的情況下當爸爸。
這樣想着,盛洋緊緊攥着背角:“我也是一個月之前才知道懷了寶寶。”
他抿了抿唇:“我沒有想要瞞着你,隻是我覺得不能給你添麻煩,所以我才打算去打掉孩子的,我知道你不想要寶寶。”
他說着說着還鼻子一酸,趕緊低着頭擦了擦眼淚:“我本來想着打掉孩子就回去上學,可是卻被爸...盛權派人抓回去了。”
裴川的眉頭從一開始就緊皺着,他問了一個問題:“你為什麼覺得我會認為你在給我添麻煩?”
盛洋小心翼翼地說:“因為我不想打擾你的生活了。”
裴川感覺心裡像是被一團打濕的棉花堵着。
他看着盛洋問:“那如果我沒有去,你打算怎麼做?”
他還記得當時見到盛洋時少年手裡的瓷片,那麼用力地拿着,是打算跟賀經年拼個魚死網破嗎?
果然,一說到這個盛洋就摳着手,不敢回答。
“帶着孩子一起走嗎?”
裴川平靜地替他回答了,“然後我還是什麼都不知道,忙事業,以後遇到一個合适的人就結婚,生孩子?”
明明他的語氣是與平時不同的溫柔,可盛洋的心裡還是升起了濃濃的不安,可是裴川說的都是他的所思所想,所以他隻能悶悶地嗯了一聲。
“盛洋。”
裴川看着他,“那現在呢?”
盛洋擡起微紅的眼睛看他。
他身上原本髒污不堪的衣服已經換成了柔軟的棉服,傷口也都被處理妥當,纏上了紗布,整個人看着可憐到要命。
裴川那雙墨黑色的眼睛與他對視,聲音平淡:“現在還想我什麼都不知道,以後遇到一個合适的人就結婚生子嗎?”
盛洋雖然性格是軟的,但骨子裡的占有欲很強。
他從小都沒有什麼屬于自己的東西,哪怕有也會被盛天賜搶走,所以久而久之,他就學會了不去為自己争取。
可是他沒有辦法忍受裴川去抱别人、親别人或者做一些更親密的事情。
他紅着眼搖了搖頭:“不想。”
有了這個答案,裴川本來高懸的心突然落地了。
所有的猜忌和不安瞬間消失,原來隻要盛洋這一句話就夠了。
裴川擡手擦了擦他的眼角,說:“盛洋,我也需要向你道歉。”
男人的神情非常認真,那雙黑曜石般的雙眼一錯不錯地看着盛洋:“之前我懷疑你是賀經年的人,所以對你的态度不算很好。”
他抿了抿唇:“對不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