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聯姻?”
昏黃的燈光下,少年眉梢帶着明晃晃的憤怒,他胸口劇烈起伏,簡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他不可置信道:“盛洋,你再說一遍?”
他對面是一個眉眼溫柔精緻的俊逸少年,他的臉看着很小,面容非常年輕,皮膚白到仿佛能發光,在墨色如綢緞的短發的襯托下仿佛是一副山水畫,明明看着像是個Omega,但他手腕上戴着的抑制表無不彰顯着他Alpha的身份。
“沒騙你。”
盛洋勉強勾起一抹笑意,隻是明眼人都能看出來他的笑容很勉強。
但是盛洋早就習慣了用笑容來掩飾情緒,所以他不論何時看起來都是溫和無害的,猶如他的信息素一般,不像個Alpha。
江書都要氣得被過去了。
他眉頭緊皺,看着面前這個乖巧懵懂的好朋友,恨鐵不成鋼道:“你不知道賀經年是什麼人嗎?他就是個手段狠毒的Omega!稍微混點圈的人都知道他是個喜歡在床上玩弄Alpha的變态!娶了不知道多少個Alpha了,而且那些人自從結婚後就徹底消失在大衆的視野裡,你難道不知道這意味着什麼嗎?”
盛洋的臉色微微有些發白,他的手指微微蜷縮起來。
他當然知道,賀經年是什麼人,他是A市能一手遮天的人。
别人都叫他笑面虎,不僅是因為他很僞善,也是因為他有喜歡囚禁、淩辱Alpha的性/癖。
據說他的别墅豢養着不少Alpha,他本人也葷素不忌,隻要長得漂亮就可以送過去,他會給相應的好處。
A市沒有父母舍得把孩子送給他,但偏偏盛洋的父母舍得。
他們根本不會顧忌他的死活。
說是訂婚,實際上也隻是走一個形勢。
目的隻是為了告訴别人,盛家以後都由賀經年罩着,也暗示着盛洋從今往後都是賀經年的人。
這些盛洋都是很清楚的。
他剛剛高考結束,本以為要擁有自己的生活了。
但沒想到在今天愕然得知了這個消息,盛洋很是震驚,生平第一次反抗了他從來不敢忤逆的父親,最終得到的是重重的一掌。
到現在,5個小時過去了,盛洋雪白的臉頰旁還帶着未消散的紅痕。
江書咬牙切齒地說:“你爸媽太不是個東西了,誰不知道他們是為了讓賀經年給他們分點好處。”
盛洋垂着眸,不知道在想什麼,看着乖順又溫和。
一點都不像一個Alpha。
江書知道現在不是自怨自艾的時候,他歎了口氣,又問:“那你以後打算怎麼辦?”
他一臉擔憂。
因為他知道,自己的這個朋友太乖太聽家裡的話了,但是他不能眼睜睜看着盛洋往火坑裡跳,盛家從來沒有真心對待過他,現在隻是想榨幹他最後一絲利用價值罷了。
别的婚姻他不了解,但賀經年這種變态花心Omega的婚姻就是墳墓。
他的朋友今天才剛滿18歲,不能就這麼白白把自己斷送在這個Omega手裡。
盛洋垂眸,腦海裡突然有了一個人的身影,那是一個溫柔又堅定的哥哥擋在了他身前,隻是年歲太過久遠,他甚至都快忘記那個人的長相了。
而且聽說……他最近回國了。
不知道他還記不記得自己。
除了江書沒人知道,盛洋其實一直都默默喜歡着一個人,直到那人不告而别,盛洋也沒能把那份朦胧的心意說出口。
随着時間長了,那份心意逐漸變成了執念。
這次那個人終于回來了,他卻要跟别人訂婚。
盛洋知道,如果跟賀經年訂婚,他跟那個人就再也沒有任何可能了。
少年纖長的睫毛微微顫抖了兩下,說:“小書。”
他看着江書,目光清明,充滿了堅定:“我不想再這樣下去了。”
江書看着他,問:“那你打算怎麼做?”
盛洋聲音平緩又堅定:“我會跟他們劃清界限,遠離他們的。”
這還是這麼多年來,盛洋第一次如此堅定的表達了自己的想法。
江書眼神複雜又欣慰,他拍了拍盛洋的肩膀,口吻鄭重又嚴肅:“如果你有難處,一定跟我說,我會幫你。”
盛洋看着他,突然笑了。
那雙溫柔缱绻的桃花眼亮晶晶的。
他說;“謝謝你,小書。”
“這有什麼的,咱們不是好兄弟嗎?”
江書一臉無所謂。
“行了不說這些晦氣的。”
他指了指桌子上的蛋糕:“來,許願吧,大壽星。”
所有人都知道盛家的二少爺生日是在6.28,卻沒有人知道盛家的小少爺生日也在6.28。
甚至因為二少爺盛天賜讨厭盛洋,所以盛家在這天不許為盛洋慶祝生日。
今天明明是盛洋的十八歲生日,他卻不能待在家裡,還要被迫接受訂婚的命令。
江書看着盛洋溫柔乖巧的側臉,心裡一陣酸澀。
盛洋就是太沒有棱角,太心軟了。
他曾經也很恨鐵不成鋼,但是他也知道,盛洋的性子一時半會兒很難改過來。
盛洋雙手合十,閉上眼睛貪婪的許了兩個願望。
第一個願望是希望今年可以順利去上大學。
第二個願望是……希望可以跟他說上一句話。
許完願,盛洋吹滅了蠟燭,江書對他說:“18歲生日快樂啊。”
過完生日江書本來是邀請盛洋住在他家的,但盛洋拒絕了。
臨走前,江書還不忘跟他強調:“到家了記得給我發消息,不然我直接殺到你家了!”
盛洋彎起唇角朝他揮了揮手。
*
暮色很深。
盛洋一個人安安靜靜沿着路邊走着,晚風吹過他白皙的側臉,顯得整個人平靜又憂郁。
這時,他兜裡的電話響了。
是父親盛權打來的。
“洋洋。”
男人的聲音低沉穩重,不威自怒。
盛洋不自覺緊張了起來,他很清楚的知道,盛權的這個電話打來可不是為了祝賀他的18歲生日。
他輕輕嗯了一聲。
“你的高考志願離家太遠,我給你改掉了。”
盛權說。
他雖然沒有說其他的,但是盛洋心裡卻很清楚這背後的含義。
盛權并不是因為擔心他舍不得他,而是因為隻有盛洋在他們身邊時,他們才能更好的掌控盛洋。
他之所以這麼說,是因為盛洋的志願幾乎都是離家遠的。
雖然他的填報很有技巧,很難讓人發現其中的規律,但盛權還是注意到了。
盛洋沒什麼情緒的回答,乖巧聽話的回答:“嗯。”
聽到他的回答,盛權便毫不留情地挂斷了電話。
他知道自己的這個小兒子從來不敢反抗,就算有也隻是小打小鬧,不成氣候。
高考志願的截止時間是今天晚上的10:00。
現在是晚上的9:57分鐘。
盛洋又在路邊站了一會兒,在59分時打開了志願填報的平台,看着志願表上的學校目光微冷。
盛洋的分數已經夠上國内頂尖的985院校了,可盛權為了把他留在A市,竟然全部都填寫了民辦本科和職業技術學院。
他在學習上不算是有天賦的孩子,能有這個成績讓他的老師都覺得驚訝但又合理,因為他們高中幾乎都知道盛洋這個人,沉默低調,每天都埋頭讀書,每天是最晚離開教室,早上又很早去早讀,所有人都感慨盛洋的專注于努力,殊不知其實他心裡憋着一股氣。
他想變得更優秀一點去見那個人,也想……早點逃離這個窒息吃人的家庭。
盛洋又有些猶豫。
可是萬一被父親知道了……
在9:59分最後的20秒。
盛洋把志願改了。
前三個志願全部都是離A市最遠的名牌大學。
分數很高,但是憑他的成績綽綽有餘。
做完這個舉動,盛洋的手都有點抖。
這還是他第一次這麼大膽的忤逆父親。
可莫名的,心裡松了一口氣。
做完這些後,盛洋看着天空中閃亮的星星,突然又想到了當時小時候那個會給他疊星星的哥哥。
他垂下了眼眸,難過差點溢出了眼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