特爾尼亞戰場的天空呈現出病态的紫紅色,如同被撕裂的傷口。賽羅半跪在焦土上,胸前的計時器碎裂成蛛網狀閃爍着危險的紅色,光之粒子從數十道傷口中不斷滲出。在他身後,一群特爾尼亞幼童蜷縮在能量屏障的殘骸中啜泣——正是為了保護這些非戰鬥人員,賽羅硬生生用身體接下了巴拉格星人的等離子爆彈。
"賽羅!"紮格的聲音從戰場另一端傳來,罕見地帶上了明顯的顫抖。
銀紫色的身影如閃電般劈開硝煙,所經之處的巴拉格士兵像麥稈般倒下。但更多的敵人從四面八方湧來,能量炮火組成死亡之網。紮格的計算模塊飛速運轉——按照這個速度,他需要7.3秒才能抵達賽羅身邊,而賽羅的光之核心将在5秒後徹底停止。
5秒。
這個數字在紮格的意識中炸開,如同超新星爆發。某種深埋在程序底層的東西突然掙脫了所有枷鎖。
"不——"
一聲不似任何生物的尖嘯撕裂戰場。紮格的銀紫色外殼像蛋殼般碎裂,露出内裡令人戰栗的本質——那是一團不斷變換形态的紫色能量,表面流動着古老符文組成的鎖鍊,每道符文都散發着令人窒息的法則威壓。戰場上的所有聲音突然消失,仿佛宇宙本身屏住了呼吸。
『你們,都該死』
沒有聲帶的振動,沒有空氣的傳導,這句話直接在所有生物的思維中炸響。那不是語言,而是法則本身的宣告,每個音節都帶着修改現實的重量。
巴拉格士兵的能量武器突然調轉方向,不受控制地對準了自己的主人。他們驚恐地看着自己的手指扣下扳機,仿佛有某種更高維度的存在暫時修改了他們的因果律。同一時刻,戰場上所有金屬開始融化,像被無形的手揉捏般變形,将敵人禁锢其中。
光之國的戰士們僵在原地。雷歐的格鬥姿勢凝固在半空,賽文的頭镖當啷落地,連身經百戰的佐菲都感到一股原始恐懼順着脊背攀升——這不是戰鬥,而是單方面的法則改寫。
紫色能量中心,隐約可見一個模糊的人形輪廓。祂——已經不能用"他"來稱呼——緩緩飄向賽羅,所經之處空間發生詭異的扭曲:子彈懸浮在半空,火焰凝固成晶體,連光都彎曲成環狀。當祂在賽羅身前俯身時,戰場上的所有巴拉格人同時化為基本粒子消散,仿佛被某種更高維度的橡皮擦從存在層面抹去。
『不要睡』
紫色能量輕柔地包裹住賽羅殘破的身軀,那些緻命的傷口開始以違反常理的速度愈合——不是修複,而是直接"取消"了受傷這個事實。賽羅艱難地擡起手,指尖觸碰那團不可名狀的能量。
"紮...格...?"
刹那間,所有能量如潮水般退去。能量重新凝聚成衆人熟悉的銀紫色戰士,隻是眼燈不再是淡金色,而是如超新星般刺目的白。紮格——或者說暫時恢複成紮格形态的存在——緊緊抱住賽羅,手指深深陷入對方的後背。
"我在。"這次是紮格自己的聲音,帶着正常情緒的顫抖,"我在這裡。"
直到這時,戰場上的其他人才找回呼吸的能力。泰羅的膝蓋不受控制地發軟,艾斯扶着一塊殘垣幹嘔,連奧特之父都不得不單手撐着地才能站穩。那不是面對強大敵人的恐懼,而是低維生物目睹高維存在時本能的戰栗。
"那...到底是什麼?"希卡利的聲音嘶啞得不像自己。
回答他的是賽羅。盡管虛弱不堪,藍紅相間的戰士仍掙紮着坐起來,擋在紮格與衆人之間:"他是紮格,一直都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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光之國醫療中心的觀測台上,奧特兄弟們沉默地注視着治療艙内的賽羅。年輕戰士的傷勢已經穩定,但所有人的注意力都集中在站在艙邊的銀紫色身影上——紮格正用指尖輕觸透明艙壁,淡金色眼燈一瞬不瞬地盯着生命監測儀。隻有偶爾閃過的白色能量弧暗示着剛才發生的一切并非幻覺。
投影中重現了戰場畫面:時間靜止、空間扭曲、物質逆演...這些遠遠超出光之國科技理解範疇的現象,被逐幀解析成冰冷的數據流。
"來訪者的檔案需要重新解讀。"希卡利調出一份加密文件,"他們不是創造了紮格,而是...發現了他,就像原始人發現火種,卻誤以為是自己創造了火。"
投影屏上顯示出一段古老的記錄影像:M80的科學家們在宇宙邊緣發現一團休眠的紫色霧氣,周圍的空間呈現出違反熵增定律的異常狀态。他們将這團能量命名為"熵減具象體",并試圖用生物技術為其塑造容器。
"所以那銀紫色的外觀,奧特戰士的形态..."曼的聲音越來越輕。
"更準确地說..."希卡利調整投影,顯示出紮格能量核心的結構圖,"來訪者利用諾亞的光設計了一個精密的限制器,把宇宙級的存在壓縮成可控的戰士形态。"他指向核心内部的十二面體,"這才是祂的本體,外面的銀紫色軀體隻是...容器。"
"就像給恒星套上燈罩,我們從未見過真正的他。"
艾斯突然一拳砸在牆上,水晶牆面如蛛網般碎裂,"那群瘋子!他們把一個宇宙法則塞進了生物兵器裡!"
紮格聽到了動靜,擡頭望向他們的方向。那個瞬間,所有人都感到一陣無形的壓力——不是威脅,而是像站在懸崖邊俯瞰深海時那種本能的敬畏。
"我不在乎他是什麼。"雷歐打破沉默,"幾百年來和我們一起訓練、被賽羅氣得跳腳、偷偷幫福利院孩子修玩具的,就是這個紮格。"
佐菲若有所思,"所以諾亞會介入...那不是訓練一個戰士,而是在教導一個法則。"
賽文突然走向治療艙。所有人都以為他要質問紮格隐瞞真相的事,但這位素來嚴肅的長官隻是将手搭在銀紫色戰士肩上。
"疼嗎?"他問了個出乎意料的問題,"被關在那具軀體裡。"
紮格轉過頭,眼燈微微閃爍。賽文這才發現祂的眼角有細微的裂紋——那是外殼無法完全容納本體的證據。
"習慣了。"紮格的聲音恢複平日的平靜感,卻多了一絲溫度,"比...獨自漂浮好。"
簡單的詞彙背後是衆人無法想象的孤獨。曼突然意識到,紮格剛到光之國時那些生硬的語言習慣、笨拙的情感表達,不是因為冷漠,也不是那些經曆,而是因為一個宇宙法則正在無意識的學習如何成為"人"。
治療艙的警報突然響起,賽羅的生命體征出現波動。紮格瞬間移動到艙邊,外殼再次出現裂紋,紫色能量不受控制地滲出。祂的手懸在緊急開關上方,卻遲遲沒有按下——這個簡單的動作暴露了更深層的恐懼:祂不确定自己的力量會對賽羅産生什麼影響。
"讓我來。"奧特之母輕輕拉開紮格,啟動醫療協議。她故意放慢動作,好讓這個非人的存在能學習如何應對這種情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