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人跪在了殿内。
姚公公發了話:“劉三娘,還不将你販賣生子藥的事情老實道來。”
劉三娘被這一聲吓得抖了一下,吞了吞口水,顫顫巍巍地道:“草民姓劉,是汸縣跳大神的。八年前偶然救了一道姑性命,她為報恩便給了草民三顆藥丸,說是吃了便能生子。”
“草民本是不信的,有一日在道觀見到縣令夫人求子。草民為了錢财便給夫人獻上此藥,沒曾想縣令夫人竟真的懷了孕。也賞賜草民許多金銀。”
劉三娘說着說着,哭喪着臉:“皇上明鑒啊!草民真不知那藥的效用這般害人,縣令夫人後來生了個死胎,還丢了性命。縣令大怒派人來抓,草民這才逃到了京都。”
姚公公大喝一聲:“後來在京都如何賣的藥,如實招來!”
劉三娘被吓得打了個哭嗝,見各位貴人皺眉,她隻好縮成鹌鹑一樣繼續道:
“草民沒了戶籍,又沒銀錢。在京中難以存活,這才又起了心思賣藥。哪成想真有位貴人來買,草民這次不敢欺瞞,賣藥的時候便已告知了那貴人藥性的兇險。”
“可那貴人執意要買,草民也沒辦法。”
姚公公:“買藥之人是誰?可是你身邊跪下的這位男子?”
劉三娘扭頭看了看,啄米般連連點頭道:“是他!當時他還未蓄須,瞧着小一些。草民不會認錯,當年草民害怕枉死,便偷偷跟在他身後,後來見他進了汝國公府。”
被點到的中年男子頭抖得更甚了。
再聽一遍證詞,霍寒漪仍是心碎。外祖父是知曉的,卻仍是逼着母妃服藥。如此親情,真是可笑。
莫說霍寒漪,殿内其他妃嫔聽了這話也是咂舌。
當年之事,她們也有所耳聞,隻知端妃是吃了生子藥,卻不知汝國公竟知曉此藥的藥性。
虎毒尚且不食子,汝國公實在……
姚公公再次開了口:“汝國公府是如何知曉你有生子藥的?”
劉三娘道:“草民也奇怪這一點,草民從未和任何人說過。本想着混個道姑身份了再販賣此藥,誰知道還沒進道觀,他便找上了門來。”
姚公公又問話那中年男子:“擡起頭來,将你買藥的前因後果仔細說出來!”
中年男子一開口便是求饒:“皇上饒命!草民是聽了國公爺的吩咐才去買的!皇上饒命啊!”
姚公公沉下臉色斥道:“汝國公又是如何得知的!莫不是你等奴仆搬弄是非,捏造事實!”
“草民豈敢!”
中年男子驚恐地連連擺手:“國公爺是聽二小姐說的,草民不敢欺瞞皇上。二小姐跟丫鬟說笑時提到的,國公爺聽完起了心思,這才命草民去查。”
“你口中的二小姐……”
姚公公這話還沒問完,那男子便已伸手指着南姝道:“是修儀娘娘。”
目光卻别了過去,不敢看她。
姚公公轉而朝南姝道:“不知南修儀是如何得知的?”
話畢,南姝并不回應,但其臉色蒼白的模樣卻早已說明一切。
姚公公見狀又去問了毛太醫:“剛剛小德子和周才人所說的,你可認?”
毛太醫擡起頭,目光平靜,并未看向南姝。
“臣有罪,愧對皇上信任。南修儀假孕和端妃中毒皆是臣的手筆,臣是聽了南修儀的吩咐才行此事。”
小德子奮起反駁:“你怎能如此抹黑娘娘!明明是你自己所為,娘娘從未示意你什麼。皇上,求您莫要相信這等小人之言。”
毛太醫停頓片刻,繼續道:“為長定宮診脈也是南修儀暗示,臣一心傾慕南修儀,她既陷入困境,臣自會想法子護其周全。”
小德子急得一臉汗,還欲反駁時卻被身邊的南姝拉住。南姝沉默許久,輕輕笑了一聲。
“嫔妾從前愛看話本。話本子裡常說帝王薄情,臣妾原本是不信的。皇上待嫔妾那樣好,怎會是薄情之人?”
“今日的一切,說到底也不過是嫔妾咎由自取。皇上也莫要為難,嫔妾認罪。”
“可元修是無辜的,嫔妾隻求皇上别因嫔妾的過錯,牽連于他。元修向來崇敬父皇,求皇上憐惜。”
說完,便朝殿内的柱子上撞了過去。
妃嫔們連連驚呼,甚至都用帕子蒙住了眼,半晌後沒聽到聲音才發現,南姝被暗處的費連伸手擋下了。
衆人的一顆心這才落回實處。
霍寒漪見狀垂下眼睫,指尖掐進了掌心中。
若阿筝此時是人身模樣,定要為南姝鼓掌。
不愧是南姝,即便已到了絕境,仍會榨幹自身最後一絲價值。
殿内柱子可不止那一根,她還如此巧合地選擇了費連站着的那處。
不過,有了她那畫,皇帝想必會疑心霍元修的血脈。她可是細細描摹過,既結合了霍元修的手法,又融合了毛太醫的筆觸,還将南姝鎖骨下方的小痣畫了進去。
“南修儀不顧禮法,私通太醫,謀害皇室,毒害宮妃,罪無可赦。今降為采女,遷至藍汀苑。”
皇帝說完便起身離開,再未看地上之人一眼。
南姝目眦欲裂,欲上前拉住帝王衣擺,卻被費連挾制住難以近身。
這些罪名倘若都落下來,元修日後要如何立足,他竟不打算給元修一條活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