長定宮
皇帝和端妃相坐無言。
姚公公觑了眼二人的面色,笑着道:“皇上惦記着娘娘,折子沒看完便過來了。”
端妃淡道:“皇上辛苦。”
簡短的一句噎住了姚公公,他再次觑了一眼皇帝的臉色,道:“西南獻了好多土産,都是京裡不常見的,皇上已經吩咐宮人送些給娘娘。”
然後沖着身後的太監道:“小河子,杵着做什麼,還不拿過來給端妃娘娘看看。”
小河子忙帶着人快步上前,幾個小太監手中皆舉着承盤。
“還有一箱呢,皇上憐七公主學業勞累,特意吩咐奴婢為七公主挑些好的來。”
端妃面色不變,起身行禮。
“有勞皇上念着寒漪。”
看着半蹲着的端妃,皇帝有些不悅。
近來繁忙,若不是寒漪派人去養心殿相請,說是新畫了幅畫邀他賞評,他又怎會丢下政務前來。
本想着也多日未見她了,一見面卻依然如此。
皇帝沉聲問道:“寒漪呢?”
端妃保持着福身的姿勢未起身,倒是輕笑了一下。
皇帝見此還以為她态度軟和了,沒曾想聽到了一句,“皇上怕是忘了,國子監申時才能下學。”
此言一出,桐君和姚公公皆是怔愣。
桐君連忙說和:“七公主刻苦,近些日回來得更晚了些,聽說時常與徐姑娘商讨詩會的事兒呢。”
“奴婢去吩咐做些皇上喜歡的膳食,七公主想必……”
隻是話音未落,皇帝已然起了身,眉間皆是怒意,“政務繁重,朕還有事。”
端妃垂頭,柔聲道:“恭送皇上。”
許是殿内炭火燒得旺了些,姚公公忍不住抹了把汗。
心裡不住歎氣。端妃娘娘何必這樣不給皇上面子,難不成娘娘心裡還怨着皇上?
就算是為了七公主,也不可拂了皇上的面子啊。
皇帝側過頭去看身側的端妃,歲月未曾侵損她的容顔,可惜人非故人。
“回養心殿。”
皇帝臉色發黑拂袖離開,行至門口時又道:“端妃素來仁心。慶豐災害擾民,端妃便替朕在絮因畔禮佛,祈求國泰民安吧。”
說完這句話的皇帝停下了腳步。
若身後的人軟言,自己也可将今日之事忘了,全當女子使小性了。
“臣妾定當盡力。”
見皇上怒氣更甚,姚公公知曉端妃怕是走遠了,連忙小跑着跟上了皇帝的步伐。
殿内終于又安靜了些。
桐君扶起了端妃,心疼道:“娘娘何必如此?這樣豈不是苦了自己嗎?”
“桐君,我放不下的。”端妃順着力道緩緩起身,片刻後又喃喃道:“這樣也好,也能為瑞兒祈福。”
桐君側過頭抹掉了眼淚。
身為女子,她知曉娘娘的不易。她既不能勸娘娘放下過去,又不能助娘娘解開心結。
隻能眼睜睜看着娘娘愈漸沉默,一步一步變成這般孤寂郁結的模樣。
是她無用。
皇上與娘娘生分已久,娘娘的郁結一日不消,心裡一日便不得安甯。她到底如何做才能幫娘娘走出來?
端妃擡眼看向門口,忽地開了口。
“皇上為何突然來了長定宮?”
……
姚公公默不作聲地跟在皇上身後。皇上這會兒心情不好,他也不好去觸這個黴頭。
皇帝突然停了下來,姚公公見狀忙上前詢問可要去别的地方。
“現在是什麼時辰了?”
姚公公看了看天色,估摸着說:“應是申時一刻了,國子監或許已然下學了。”
皇帝沉吟不語。
今日是寒漪邀他去長定宮,隻是自己去得早了些,寒漪還未下學。雖端妃失了本分,但寒漪素來聽話,才識過人。
“着人去國子監說一聲,讓七公主下了學去養心殿。”
“哎!”
姚公公正要吩咐身後的人去,頭一轉便看到個宮女,腳步很是匆忙,手裡還拿着一個木盒子。
瞧着似是在追趕什麼。
他記得這是七公主身邊伺候的,似乎叫繁燈。
繁燈也看到了皇上和姚公公,趕緊過去行禮。
姚公公見她如此匆忙,還以為七公主出了何事,問了後才知曉:是七公主早間進學時,遺忘了這個盒子,繁燈正要給她送去。
皇帝掃了眼道:“那是何物?”
“今日是九公主生辰。七公主本想着帶去,等下了學去昭和宮一趟,将此物贈與九公主,以免折返誤了與皇上賞畫的時辰。”
繁燈垂首将盒子遞了過去。
皇帝沉默不語。
姚公公将木盒子接了過來,笑道:“七公主果真細心,想必九公主收到定是開心的。”
說完将盒子打開呈給皇帝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