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筝又朝着方管事離去的方向飛了去。
路的盡頭是一座古舊的建築,門口的牌匾上印着“浣衣局”三個字。正門是開着的,隐約可見很多宮女在勞作。
阿筝心下一動,扇動翅膀從正門大搖大擺飛進去,停在了槐樹上。
這處的空地上皆是一盆盆待洗的衣裳,衆人忙碌的身影穿梭在院中。隻有采荷坐在不遠處監工,惡狠狠地磕着松子。
隻是看她臉上的腫脹還未消,偶爾還罵了身邊的宮人一兩句。
真慘,漂亮的小臉蛋竟這般難看了。
正覺無聊之時,阿筝腳邊傳來一陣酥癢。她垂頭望去,原是一條白白嫩嫩的胖家夥,正費勁地爬向旁邊的葉子。
阿筝微笑。
既爬得這樣費勁,不如送你去個更好的地方。
采荷的手裡還有好一堆松子,腳邊盡是掉落的殼兒。阿筝繞着采荷飛了幾圈,終是選好了滿意的位置。
下一瞬,松爪,蟲子自由落體,一氣呵成,精準掉在了采荷手中的松子堆上。
采荷正氣呼呼地跟松子較勁。
方管事自己躲屋裡養傷去了,留她在這裡盯着人做事。
方管事受傷了不想出來丢臉,自己便想了嗎。别以為她不知道,今日和方管事回來後,其他宮女沒少暗地裡嘲笑。
采荷摸上了松子堆。
等她得勢了,她定要讓這些人吃盡苦頭。想到這裡,采荷冷哼一聲,抓了一把松子準備往嘴裡送。
隻是,手上的觸感有些不對。軟乎乎的,還帶着一點點熱溫,捏起來還有點刺撓。
采荷疑惑低頭,跟一雙褐色的小眼對上了。
雙方的目光都是不可置信。
“啊!”
采荷吓得連連甩手,尖叫着彈了起來。其他宮女被這動靜也吓了一跳,停下手中的活計忙去看怎麼回事。
那條胖家夥同樣被吓到,飛出去前叮了采荷一口。采荷簡直要瘋了,她險些将蟲子吃了進去。
那觸感似乎還停留在指尖,溫熱、濕潤、刺撓。她總覺得胳膊上也開始發癢了。
一群宮女默不作聲地看着采荷吱呀亂叫,無一人上前幫忙,甚至人群中傳出來輕微的笑聲。
衆人:不知道為什麼,解氣。
“笑什麼笑!”采荷邊抓胳膊邊叱罵,“一會兒方管事回來看到你們沒洗完這些,都得挨罰!”
宮女們努努嘴,繼續做事。
誰不知道采荷是方管事的狗腿子啊,平日裡就她巴結的最勤快。日日都把自己的活計分給别人,隻做點輕松的。
今日一定是報應,采荷跟方管事兩人都挨了打回來,不知是哪位貴人做了善事,望那人日後再來一回。
采荷撸起袖子,胳膊上被她抓了數條紅痕,瞧着形狀可怖,吓得她趕緊回房塗藥去了。
阿筝歪着腦袋,準頭差一些,效果倒不錯。那蟲子雖無毒,但也夠采荷吃上一壺了。
不如再去看看方管事,做人得公平。
思及此處,阿筝慢悠悠地順着房子開始找,片刻後還真找到了方管事的房間。
方管事此刻正在床上小憩,身邊放了一個小鏡子,時不時就要照一照。
隻是每次照鏡時,那小鏡子都會被她摔上一回。
阿筝停在桌案上,眼含笑意。看來,方管事可是要恨上她了。
床上的方管事翻來覆去睡不着,氣得坐起了身,臉色愈發陰沉。
今日真是晦氣,遇上了九公主。她竟不知,九公主如此巧舌如簧。也算小秋那妮子好運道。
隻怪自己地位低,浣衣局算不上多好。若是她能去營采司,油水多不說,握有權勢才是最重要的。
思及此處,方管事慌忙起身,将櫃子底下的包袱摸了出來。
那包袱外面沾上了不少灰塵,邊緣還有些啃咬的痕迹。
方管事拍了拍包袱上的灰,在屋内環視一圈,随後又小心地将它放進了衣櫃裡。
做完這一切後,方管事才又躺到床上休息了。
阿筝好奇地看着這一切。
這般寶貴,不如就當賠罪禮好了。
趁着方管事睡着後,阿筝飛到了衣櫃前。幸而這衣櫃有些花紋孔洞,以她現在的身形,鑽進不成問題。
衣櫃裡隐約還能透點光線,阿筝順着光找到了包袱,其中是一隻香囊,外表看着尋常。
用腳爪勾上了香囊确認不會掉後,阿筝便想離開。以防很快被方管事發現,她還替換了一個塞到了包袱裡。
做完這一切後,阿筝才從孔洞處又飛了出去。
……
小秋默然地坐在床邊,盯着自己手上的藥。公主既不罰她,也沒有呵責,甚至還賜了藥。
宮人哪兒配用主子的東西,公主難不成忘了自己說過的話?
公主定是看到了,小秋神色倦怠,抱着雙膝将頭埋在裡面。
她會告發自己嗎?
咚咚,敲門聲突然響起。
“誰?”
門外的人答道:“小秋姑娘,奴婢奉公主之命,端來吃食。就放在門側邊的凳子上,你開門時小心些。”
這聲音她認得,是外院的小陶子,雲光殿現在就剩他一個小太監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