顔叙丞輕輕歎了口氣,一雙纖細修長的手覆在路知谏的手背,顔叙丞蹭了蹭,“謝謝,我是說,啧,”顔叙丞深吸了一口氣,表達不到位更加讓他心情不暢,“謝謝你願意陪我胡鬧。”
他自己都覺得奇怪,但是沒辦法,這件事對他的影響比他以為的還要大。
路知谏眸光沉靜,輕輕搖頭,深棕色的眼睛裡蘊藏了千言萬語,最終說出了的不過一句,“不是胡鬧。”
不是胡鬧,對我來說這就是正經事,因為與你有關。
他說話總是說一點,未盡之意往往如同隐沒在海面下的冰川,好在顔叙丞現在也不是完全聽不出來,有些事情隻可意會不可言傳,說出來反而沒了那種意味,那雙煙青色的眼睛終于又開始亮起來。
這場兒戲般的兄弟鑒定并不被兩位當事人放在心上。
路知谏的主要目的就是安顔叙丞的心,隻要顔叙丞可以放下心結,别說兄弟鑒定,就算是顔叙丞想跟他爸做父子鑒定,他也能找來路董事長的DNA測一測。
對顔叙丞來說,這就好像是一種特殊的儀式一樣,不論結果,做完之後他就有一種莫名其妙的安心。
當然,有沒有後遺症不好說,畢竟他隻請了兩個小時的假,鑒定完就回單位打卡上班,沒工夫跟路知谏做點别的什麼來檢驗一下。
不論好沒好,這件事給他造成的精神攻擊都是實實在在的,于是顔叙丞正坐在梅主任的辦公室裡據理力争:“我為醫院流過傷,我為醫院受過血,現在我的生活受到了嚴重影響,醫院不能不管——”
“好了好了好了。”梅主任被他吵得腦仁疼,這孩子話怎麼這麼密呢。
出于科研人員的嚴謹,梅主任先糾正道:“應該是流過血受過傷……”
顔叙丞接道:“那不正說明了我受到的傷害之巨大,就……”
“好好好。”梅主任打斷他,她真是萬分痛恨自己的強迫症,又看看顔叙丞明豔的臉和清透的煙青色眼睛,好好的孩子怎麼偏偏長了張嘴呢?
她按按太陽穴,迎着顔叙丞亮晶晶的雙眼,“我還不知道你嗎?兩天帶薪假行不行?”
顔叙丞拍案而起:“十天!”
“你做夢,還想不想上班啦?”梅主任循循善誘,“年輕人,怎麼能光想着休假呢?”
“那……七天?”
“兩天。”
“六天!”
“兩天。”
“五天,不能再少了。”
“行,我現在就給你批,一會就給你登記上,”梅主任筆走龍蛇,還抽空從電腦後探出頭來,“你是想現在就休還是先攢着?”
顔叙丞皺着眉頭眨眨眼:“我是不是被騙了?”
梅主任了然地縮回腦袋,“哦,先攢着。”
“梅主任——”
“好了好了,假期已經給你攢上了,你想什麼時候休就什麼時候休吧,今天早上也算你全勤,趕緊回崗位工作去吧,去吧去吧。”
說完,梅主任就把頭低進那一摞厚厚的文書裡,兩耳不聞窗外事的樣子。
“……”顔叙丞帶上門出去了。
路知谏閑了兩天也開始忙起來了,雖然緻遠的項目已經步入正軌不需要他時時盯着,但是他還有覺非傳媒的活沒幹,雖然莫徊當了副總,但是總有很多需要路知谏親自做主的事情。
今天上午晚到了兩個小時,相應的會議也要往後推,擺在辦公室裡的文件也半分不少,隻會越來越多。
距離下班剩下半個小時,路知谏還有個高層會議需要開,孟晚跟在他身側,保持着落後一步的距離,快速地跟路知谏彙報,“剛剛前台收到了群梭生物核定中心的文件,請問您怎麼安排?”
正在大腦裡快速地過着會議重要内容的路知谏聞言停了下來,今天實在太忙,他都差點忘記這回事了,幸好不算太晚。
“先放到我辦公室,待會的會議你不用跟着我去了,先去忙自己的。對了,幫我在春山居定兩個位子。”
“好的路總。”
路知谏在會議開始之前抓緊時間給顔叙丞發了條消息:“抱歉,我還在開會,今天得加班……鑒定報告已經送到我辦公室了,如果你願意的話,要來覺非看看嗎?”
跟顔叙丞在一起之後路知谏就不常在覺非傳媒待了,尤其是前段時間項目處在關鍵時期,他幾乎泡在了緻遠,這也導緻了顔叙丞去過緻遠集團,卻沒來過覺非傳媒。
對路知谏來說,覺非傳媒在他心裡意義非凡,這是他親手打造的,第一個完全屬于他的東西,寄托着他的疑問與探求,路知谏出神地凝望着屏幕,心裡莫名緊張起來。
在會議開始前的最後一刻,顔叙丞發了一句:好哒~
路知谏眼睛彎彎地點點那個“好哒~”,嘴角溢出一抹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