傍晚,齊玥抱着包從診室探出頭來小心翼翼左右觀察,在确定沒有發現喬璨琛的蹤迹後,她腳底抹油迅速奔出醫院到路口,揮手攔下一輛出租車。
坐在車内,她腦海裡回響着兆醫生說的話,臉色越發沉重。
她這次學聰明,沒再去工地找向陽,而是選擇去他家裡蹲人。大概是因為周五的原因,路上的車也比平日多,她望着前面一片紅的車尾燈,面露焦急,“師傅,這要堵到什麼時候啊。”
司機手搭在方向盤上,指尖有一搭沒一搭地敲擊着。
“得等一會兒。”他透過後視鏡瞥一眼齊玥,“我這兒能抄近路,就是價格嘛……”他故意拖長音調沒繼續說下去。
“貴就貴點,走吧。”齊玥毫不猶豫應聲道。
“好嘞。”師傅答應一聲,轉動方向盤駛過一條路口後轉入一條田間小道,在穿過一片綠油油的麥子地後車子又順利拐上大路。
這次沒再遇到堵車,隻是用的時間比上一次要長一些,臨到小區齊玥終于想起來看了眼計價表,預計三十塊的價格直接飚到一百五十多塊。
她下意識脫口而出,“怎麼這麼多,你繞了多少路?”
“美女,咱這都正常打表,是你說沒問題我才走不堵的路,要不然咱現在還堵在那條路上呢。”
齊玥自知理虧加上着急,懶得跟他掰扯,認了這個虧。
司機轉了個彎後絮叨起來:“你這口音不是本地人吧,去天府苑小區找朋友嗎。”
齊玥心疼自己的錢包,懶得搭理她隻冷冷點頭。
司機沒在意她的冷淡繼續自顧自說着,“我那時候生意失敗,手上欠了幾十萬的債,隻能租個破房子,住進去當晚我孩子發高燒給我急得呀,那附近那時候連個診所藥店都沒有,我手裡也沒藥,挨家挨戶敲門都沒人應聲。”
齊玥蹙眉不解,“怎麼沒叫救護車?”
“那時候着急,腦子都不轉了哪裡想起叫救護車,好在我抱着孩子下樓時撞上一個小夥子,他夾着拐杖扶着欄杆一個台階地往上跳被我撞倒,就這樣他也沒生氣,知道我孩子發燒人二話不說去給我拿了退燒藥……”
聽到“拐杖”這個詞,齊玥心中一動,似乎猜到什麼,他打斷司機的話,“他叫什麼?”
司機師傅一愣,“你說那個小夥子?”
“對。”齊玥點點頭。
“向陽。”師傅說完歎了一口氣,“隻可惜他好像有點内向,我上門感謝他都悶悶的不說話,隻是擺手拒絕我的東西……”
齊玥已經聽不進後面的話,内向這個詞,她從小到大無論是從外人還是家人口裡,都不會用在向陽的身上。
“美女,美女!”
齊玥回過神,車子已經停下,司機一臉疑惑看着她,“想什麼呢。”
齊玥搖搖頭,掃碼付了車錢下車,沿着熟悉的路線走到向陽家門口,她将包往肩膀上提了提,深呼吸一口氣,擡手輕輕扣響木門。
不多時,門緩緩打開,還是昨天那個染着一頭紅發的男生,他眼睛紅紅的似乎哭過,見到齊玥他愣了愣,小聲又謹慎地問道:“您找誰。”
這個扭扭捏捏的樣子跟昨日所見完全判若兩人,齊玥被他反常的樣子搞得有些不知所措,她有些困惑,“我昨天來過,你忘了?”
“來過?”孫旭愣住,随即露出一副恍然大悟的模樣,“哦,他昨天來過嗎。”他上下打量一眼齊玥,“您找陽哥嗎?他幹活去了,得晚上十點左右才能回來。”
“沒事我可以等。”
“好那您進來等吧,外面熱。”孫旭側身給齊玥讓位置,齊玥順勢走進去。
昨天着急見向陽,她都沒好好看過這間屋子,此刻她才真正找到機會觀察這間屋子。
屋裡設施比掉漆的木門還要破舊,水泥構築的地闆讓整個屋子看起來像個沒裝修的毛坯房,爆皮的沙發,掉皮的桌子,還有桌腿下墊着的石頭,無不透露着屋子的窘迫與窮困。
孫旭遞給她一杯水,“杯子是新的,我叫孫旭,您怎麼稱呼?”
正有些口渴的齊玥接過杯子喝了兩口說道,“齊玥。”
“那我叫您玥姐沒問題吧。”孫旭乖順禮貌的模樣着實令齊玥感覺不适,她點點頭,繼續在這狹小的屋子裡轉悠,“昨天那是你哥哥嗎?”
孫旭愣了愣,撓撓頭不好意思笑笑似乎是默認她的說法。
“他人比較暴躁,說話難聽,不過他不壞的,如果他昨天有說什麼難聽的話我替他道個歉。”
齊玥擺擺手,“你們兩兄弟性格倒是差很多。”她說着,目光落在客廳右邊的一扇門上,上面貼着一張褪色的福字,看起來似乎一碰就會碎掉。
她指着那扇門問,“那是向大……向陽的房間門嗎?”
“是。”孫旭點點頭,微微歪着腦袋看齊玥,半晌,忽然瞪大眼睛指着她,“你你你,你是齊玥?”
齊玥見他這慢半拍的樣子有些哭笑不得,“怎麼,你也在他夢話裡聽到過我的名字?”
“您怎麼知道。”孫旭羞澀一笑,“不過你别誤會,我隻是半夜起夜路過他房門口聽到的,這間卧室是用客廳一部分空間隔斷出來的,不隔音。”
“你是他合租室友嗎?”齊玥走到門前,手握在門把手上還沒動,把手已經落在她手裡了。
齊玥楞楞地看着手裡的門把手,身後孫旭的聲音傳來,“不要在意,這把手就是個擺設,您直接推門進就行。”他說着從齊玥手裡拿回把手放回原位,“我不是合租室友,我隻是偶爾會來陽哥這兒住幾天。”他說着推開門。
卧室隻有一張床一個床頭櫃和放在破椅子上的一台小風扇,床頭櫃上放着幾本書,和一個空杯子。
東西不多卻已經占據了小小一間屋子,齊玥隻要一屈膝,腿就會碰到床。
“你們是……朋友?”齊玥看着小但還算幹淨的房間,對孫旭的話有些不解。
“算是吧。”孫旭撓撓頭,講起二人的過去。
他是在一個午夜遇到的向陽,那時他在圓月湖邊溜達鍛煉。向陽拄着拐,一條褲腿空蕩蕩的飄着格外吸引他的注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