祁錦雙手攥成拳垂在身側,看向他的眼神中充斥着恨意,眼淚滑落在臉頰,洇出一道淚痕,“我自知出身卑賤,從不敢肖想太子哥哥任何,可就算是跟在他身後,就那樣看着他的機會都被你們奪走了!他身上流着與你相同的血脈,你怎狠得下心那般淩辱他,殺了他!”
“朕狠心?”祁政抵在她耳側的手,重重落在柱上,骨節滲出血,“他從前是如何待朕的,你可是從未見過?”
“倚仗父皇對他的偏愛,在朝堂在皇宮,百般針對于我,我本是與世無争的性子,若不是他步步緊逼,得了疑心病,好似所有人都在觊觎他的皇位,二哥、五哥,哪個不是因他在父皇面前挑撥離間,被流放,被殺頭,若我還坐以待斃,下一個沒命的,就是我!”
祁政看着她哭紅的雙眼,掌心覆上她的臉頰,指腹輕劃過她的眉眼,眼神溫柔似要溺出水,可眉間的愁怨散不開,聲若泣血:“祁錦,你眼中心中的太子,是他的軀殼,他的僞裝,你也不過是他的一枚棋子,他利用你做了太多惡事,你也該有所察覺,兩年了,你也該清醒些,你回頭,看看我...好不好?”
祁錦哭着搖頭,咬着唇想要将悲戚堵回喉嚨,卻如何也藏不住,終究是哭出聲。
向來仰着脖頸,高高在上模樣的公主,被撕破了僞裝,透出骨子裡的自卑。
她的身世,從來不許宮人議論,可事實終究如此,縱使她多麼努力刻苦去學習宮中禮節,擺出高傲矜貴的架子待人,都無法抹去她血脈低賤的事實。
她是先皇後為太子買來的替死鬼,從青樓出生,不知爹娘,不知姓名,若非是與太子同年同月同日同時生的女兒身,被國師選中,說能夠替太子躲過命中劫,她也不會被先皇後以有眼緣為由接進宮中,養在身邊,擔上公主的頭銜。
可即使名号尊貴,卑賤的身世仍是她心中的刺,她被宮人欺負時,是太子出手幫她罰了那些人,他與她說,她是公主,公主便該昂起頭顱,視低賤的宮人若蝼蟻,沒有膽怯,沒有忌憚。
于是,自那一日起,她身上披上華貴外殼的同時也披上了刺,露着鋒芒,盡是傲慢,容不得旁人看輕她半分,日複一日,她終于像一個生養在皇宮的公主,唯獨在太子面前,她總是自卑得渺小如砂礫。
她心知她的喜歡,終不會有任何結果,但隻要能默默跟在他身後,為他掃清登基的障礙,親眼見到他坐上那把龍椅,哪怕當真要替他去應驗那個劫數也罷,她都心甘情願。
可當先皇後将親口許下太子妃位置的女娘召來東宮,做太子伴讀的那一刻,她還是情不自禁的嫉妒、憎恨甚至是厭惡,厭惡皇後僞善的嘴臉,嫉妒生來最貴的未來太子妃,憎恨自己的出身和爹娘。
但當從前種種,被祁政不加掩飾地撕裂裸.露在她面前這一瞬,她還是心痛崩潰不成模樣。
憑什麼,她努力了那麼久,卻還是要屈于人下,受人鄙夷?為什麼死的人是祁帷,不是她?
她才是那個該死之人,既已失去心中念想,她活在這世上,還有什麼意義?
見她跌坐在地上,掩面泣不成聲,祁政将她抱進懷中,“錦兒,相信朕,隻要你聽話,聽朕的話,朕定能保你此後的富貴順遂,錦兒,秋日宴,可是你能脫身的最後時機了。”
祁錦搭在他龍袍上的手漸漸收攏,攥起龍紋,她吸了吸鼻子,視線落在玉階之上的龍椅一瞬,紅腫的眼中溢滿仇恨與不甘,眸中映照起閃着金光的龍紋,從前在腦海中曾幻想過無數次的龍袍加身之時,那抹熟悉又模糊的身影若有若無在眼前閃過,此刻,她似乎尋到得以苟活于世的意義。
她開了口,眉眼如霜,聲色卻嬌軟甜膩:“...皇兄...此後,錦兒可隻有你一人可依了......”
肩上披風緩緩褪去,脫下外裳,露出潤玉圓肩。
金黃床帏落下,燭光盈盈,正陽殿中蕩出嬌媚回音,淹沒過殿外連綿雨聲。
——
次日清晨,蘇湄從榻上醒來,想要翻個身,腰肢卻一陣酸痛,腿腳綿軟使不上力氣。
她皺着眉頭,感受着眼前越發明媚的日光,腰上沉甸甸的,似是被什麼東西壓住,她低頭去看,繃着青筋的手臂露在視線中,她才後知後覺憶起昨夜的一切。
臉頰瞬間布上紅暈,她去抓那人的手臂,挪開要起身,卻又被攬回,腰上的力氣更加用力,似是要将她牢牢拴在身邊,耳後落下一個溫熱的吻,帶着清晨初醒的嘶啞嗓音在她身後傳來:“醒了?”
“放開我”,蘇湄扯着他的手臂,想要離他遠些,卻又另一隻有力的手臂纏住。
兩隻手鎖在她身前,鼻尖在她的脖頸摩挲,帶着絲絲癢意,讓她不禁瑟縮起肩膀,他嗓音慵懶:“用完便扔,還真是你的作風。”
“你放開我!”
蘇湄用力掙着他的束縛,可他的手臂交纏,似鐵鍊一般堅實有力,縱使她如何動作,也毫無用處。
“這麼有精神?”謝淵哼笑一聲,攬住她的腰,将她換到身下,手臂架在她耳側,眼睛微眯,流連在她露在錦被外的白皙皮膚,看着上面畫滿的紫紅印記,滿意地勾了勾唇,低頭親了親她的唇角,“看來是休息好了。”
“那我們再來一次。”